“轰老师吗？”坐在办公室里接待窗口的那个孩子问道。

“嗯，我想见她一下。”真野说。

一位正在倒咖啡的女性回头看了一下，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

“我就是轰淳子。”

真野突然愣了一下。

“啊，那个……”

“您是哪位？”

“‘真野’这个名字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

轰淳子的眼睛稍微张大了一点儿。

“我知道了，请您稍等一下，等我接完咖啡。”

“那么，我在那边的大厅里等您。”

走廊上，学生们匆匆地冲向下一堂课的教室。真野从人群中逃离出来，站在了一边。看着女孩子们大声地笑着从自己的眼前走过，他甚至感觉有点儿刺眼。

轰淳子也从人群中横穿过来。

“让您久等了，警察先生。”

“是曾经的警察，你没有听说吗？”

“听谁说啊？”

“田渊美香……不，现在应该是清水美香吧。”

“美香对您……？”

“她拜托给了我，西川勇吉的事。”

“您？”淳子疑惑地笑了一下。

“您忙吗？”

“接下来没有课，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很乐意奉陪。”

“这边请。”

“老师，早上好。”行走在大学里面，学生们这样对轰淳子打着招呼。

“早上好。”淳子一一回应道。她看上去要比二十五岁的实际年龄沉稳得多。

距离午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此时的学校食堂里面空荡荡的。

“是自助的。”

“好怀念啊！”真野说，“我真幸运！”

“谢谢，我还没吃早饭，所以先吃点儿面包，要不然没办法坚持到中午。”

他们两个人在里面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淳子从袋子里拿出面包吃了起来。

“感觉好像大学生啊！”

“西川君的事，到现在我也忘不掉，”淳子说，“但是，我必须得守护我现在的生活才行。”

“我知道。”

不管是谁都一样，只是为了把当下的生活过下去都已经忙得手忙脚乱了。如今，“大人们的对话”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进行着。

“我听说了，”轰淳子点了点头，“但是，并不知道您会过来。”

“是吗，我倒是有让她先通知一下你们这几个伙伴们，”真野慢慢地喝着咖啡，“这个真好喝啊，在大学的食堂里竟然可以喝到这么好喝的咖啡。”

“现在的学生们对味道很挑剔，他们一直都是吃着好吃的东西长大的。”

“您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别开玩笑了，我和美香啊，小百合她们可不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

“嗯，但是，我当时待在美香她们的圈子里一定程度上也是出于一种对父母的抵抗心理。说实话，我原本并不喜欢那种人。而像现在生活在‘大学’这个保护罩之下让我觉得很放松，我是这种类型的人。”

这个应该不是谎话吧。虽然真野不打算说出自己在四年前就看穿了，但假如是已经融入了大学的自然氛围里的轰淳子，说出这种话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大学生们高超的味觉也顺便提高了便利店里的便当啊，还有快餐店的味道，现在是一个满足不了学生们就无法生存的时代。”

“警察也受到了他们带来的恩惠，即便是在暗中监视别人的时候也可以吃到热腾腾的味道相当不错的便当，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觉得学生们并不会连警察先生的事都考虑到啊。”淳子笑着说道，“美香挺忙的，还要照顾孩子。昨天之前，我出去旅行了，所以不在……说不定她和我联系过了。”

“啊，算了……现在威胁清水美香的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这个……毕竟她的父亲是大臣，就算现在再把西川君的事挑起来又能怎么样呢？何况他本人也都已经死了……”

“确实是这样。”

“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扳倒她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真野吃了一惊，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假如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把三个清白无辜的人活活逼死了，而且还一直给他带着强奸犯的污名的话，即便在法律上没有办法举证，但是田渊或许会被追究道义上的责任。因此，他认为的确有这个可能。

“我是田渊大臣雇用的，当然，关于那个事件，我也想从你们的口中听到事实的真相……”

“这个没有办法告诉您，”淳子摇了摇头，“就算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亲密的伙伴了，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朋友，我不能背叛她们。”

“也是啊，最终来说，对‘正在威胁清水美香的人是谁’进行调查才是我的工作，而不是要调查‘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不愧是警察，说得好周密啊！”

“曾经的警察。”他强调道。

“美香已经有了家庭，她会拼命地去守护她和丈夫还有孩子的生活。人，真是说不清楚会变成什么样啊……”

“这么说来，池内小百合的人生不是也变成了令人出乎意料的样子吗？”

“确实是！小百合才……她也已经变得很厉害了，怀上了前田哲三的孩子，现在也拥有了潜在的力量。”

“偶尔也会在电视上看到黑沼里美。”

“所以，我才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啊？好讨厌！”淳子笑着说道，“我也收到了写着西川君名字的报告，您听说了吗？”

“什么？我不知道，说来听听。”真野不由得探出了身子。

“美香有一次来这里看我，那个时候——”

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学生食堂里的广播声打断了。

“紧急呼叫，非常不好意思，三年级的西川勇吉同学，西川勇吉同学，假如你在的话请去一下办公室。”

真野和淳子默默地对视了一下，突然间，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啊，老师，那个叫作西川的学生还没有来。”办公室里的一个女孩子看到淳子以后说道。

“等一下……是我拜托你们呼叫的吗？”

“哎？是啊，老师您在刚刚的电话里……”

“不是我，我没有拜托你们啊！”

“是吗？好奇怪啊，那个说话的方式和声音，我以为肯定是轰老师您。”

听着她们的对话，真野笑了出来。“这个家伙出现了啊！”

“有什么好笑的？”淳子噘着嘴生气地说，“但是我总觉得好像有人知道你过来了，故意这么干的，不是吗？”

“好像？”真野点了点头，“那个电话是内线电话吗？”

“啊……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办公室里的那个女孩子一脸疑惑地说，“怎么了？这个西川君……”

“假如他真的来了，也是鬼魂吧。”淳子说着摇了摇头。

“啊？”那个孩子听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轰老师，”一个姑娘一路小跑过来，她虽然穿着西装，但总觉得不怎么合身，“不好意思，关于上课的事，有件事我想请您和我商量一下……”

“百合香，我们是同一年的，不要叫我‘老师’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作为一名老师的话您也是我的前辈嘛……这位是？”她看了看真野，“对不起！一不小心就乱问了些多余的事！”她急忙附加道。

“你脸红什么？百合香……莫非你觉得这个人是我的男朋友？”

“没有没有，并不是这样的，”她摇了摇头，“就算真的是这样，这也不是我该过问的事。不过，年纪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

听到这儿，淳子简直都要昏过去了。介绍了马场百合香以后，她又介绍了一下真野：“这位是曾经的警察，是来调查我以前的恶行的。”

“啊……老师，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商场里假扮成顾客偷东西了吗？”

“警察会因为那种小事情过来吗？话说，你要商量的事是？”

“啊，对！”马场大声说道，“不好了，不交报告的学生竟然有三分之一，虽然我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也常常干这种事。”

听着她们的对话，真野不禁笑了出来。“啊，不好意思，不管是什么人，不站到对方的立场上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我也这么觉得！”马场发自肺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