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与杀人魔对抗，还是得有记录设备。照相机、录音设备、摄像机一类的。只不过，最先进的设备操作起来很复杂，当然也有很多老人机，功能很简单，但最初必须有人做某种程度的说明，不然也用不了。以前那种卡带式录音机和拍立得倒是会用，可体积那么大，太引人注目了。

二吉决定先去一趟电器商店，找找有没有不需要说明书就能使用的机型。要是功能比较简单的，应该能搞懂怎么录像，但要想取出里面的数据，就必须看说明书了，而且处理数据的前提是要有电脑。

虽然有人说智能小电器凭感觉就能使用，但对没有记忆的二吉来说，还是很难掌握。要么就选择相信程序性记忆，每天进行特训。

“您好。”二吉询问电器商店的店员，“这台摄像机，需要用到电脑吗？”

“不是绝对的，只是有电脑会更方便些。”

“没有的话要怎么用呢？”

“机器本身可以存储一定量的视频数据，不过最好还是转存到电脑中。”

“没有电脑也能轻松学会怎么用，是吧？”

“是的，不过还是有电脑更方便。”

“对于从来没用过电脑的人来说，简单吗？”

“还是有电脑更简单，而且最近的电脑越来越容易上手了，两天时间就能熟练掌握。”

“有没有几分钟就能熟练掌握的电脑？”

“那就不是电脑型号的问题了，要看操作系统。如果从来没用过，我觉得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想要熟练掌握电脑需要花两三个小时，那二吉永远也做不到了。

“您身边有人家里有电脑吗？”

不知道谁有电脑。说起来，笔记上写着，说话技巧教室的课上会用到电脑，那教室的老师应该会用吧。不过对二吉来说，每次都相当于与老师初次见面，他无法判断这样的事能否拜托人家。

“没有。”

“初期设定要花些时间。”

“初期设定？”

“类似为了让电脑进入可以使用的状态而需要做的准备。”

“那需要花多长时间呢？”

“这就要看设定的内容了，要两三个小时吧。”

“两三个小时！”二吉的嗓门都不禁变高了，并有些头晕目眩。

“您没事吧？”店员关切地问道。

谁都能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

“关于那个设定，看说明书的话，谁都能弄吗？”

“我认为是的。”

“刚接触电脑的人也行？”

“嗯——这个说不好。”

“有没有能代替电脑的东西？”

“现在的话，就是手机了。”

“手机？”

“智能手机。”

“是指电话吗？”

“移动电话。”

原来如此，现在管移动电话叫智能手机啊。

“手机可以代替电脑，是吧？”

“严格来说，是拥有一部分功能。”

“也就是说，照相机的数据可以用手机处理，对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一般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手机基本都带拍照功能。”

原来如此，那应该直接买手机。

“能让我看看吗？”

“好的。”

来到手机柜台，二吉向店员请教了使用方法。

使用方法的确很简单，但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想要几分钟之内学会很难。通用机的功能很多，因此启动时要进行大量的选择。在忘记使用方法的状态下，看到画面上那么多图标，根本不知道该点哪个才好。

“可以把图标的数量减到最少吗？”

“可以，不过那样用起来就不方便了。”

“只要能用照相功能就行。”

“那我还是推荐您购买相机。”

感觉是在兜圈子，不过我的日常原本就是兜圈子吧。

“可是，没有电脑的话，使用相机也会不方便吧？”

“那也比只留下照相功能的手机要强得多。”

是这样吗？

“当然，还是用电脑管理数码相机的数据比较方便。”店员进一步解释道。

“可我从来没用过电脑。”二吉有些不耐烦了。

“就算是刚接触电脑的人，一天也能熟练掌握。”

“那譬如……”

说顺行性遗忘症店员是不会明白的吧。

“患有阿茨海默症的人，能掌握吗？”二吉想到了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

“患有阿茨海默症的人吗……”店员交叉双臂，“或许有点难，不过得了这种病的人，会用到电脑吗？”

“要用到。”

“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为了与杀人魔战斗。

“他对摄影感兴趣，之前的傻瓜相机坏了，想改用数码的。”二吉临时编了个理由。

“这样如何，只让他学习使用相机，电脑操作这方面让其他人来做。打印照片不需要亲力亲为吧，而且使用数码相机的人很少会把照片冲洗出来。”

“他有自己的坚持，不想交给别人做。”

“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人吗？”

“是的。”

店员挠着头陷入沉思，说：“在电脑桌面上贴个如何处理数据的说明怎么样？”

“可以吗？”

“当然。”

“店里可以帮忙做这件事吗？”

“我们没有这样的服务。”

“不行吗……”二吉的肩膀垂了下去。

“不过我们有电脑设置服务，到时候可以顺便帮忙弄一下。”

“什么？您这里有电脑设置服务吗？”

有希望了。

“是的，就是要收取一定费用。”

“是在这里吗？还是在用户家里呢？”

“都可以。”

在这里完成设置后，回到家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用，考虑到这一点，还是让人到家里设置比较好。不过，让外人进入家中也有一定的风险。

“那麻烦在这里设置吧，包括刚刚说的那个电脑桌面的说明。”

“那您想要哪款呢？”

“能和数码相机连接的都行。”

“都可以连的。”

“那就要畅销的吧。”

畅销款也是最普及的产品，应该最普通，就算遇到什么问题，也方便问别人。

“数码相机您要哪款？”

“要老年人也能用的、比较简单的那种。”

“但也要考虑画质的吧？”

“对画质没有要求。”

“可您刚刚不是说，那个人对这个兴趣很讲究吗？”

“讲究的不是画质，而是题材。”

“患有阿茨海默症的人吗？”

“对。”

店员再次感到不解。

自己编的故事是不是太离谱了？应该提前准备一个更合理的说辞。

“记忆维持不了多久的话，这个机型如何？”旁边突然出现一位老人。

这个人也是店员吗？一直为自己讲解的店员此时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老人。

“打开液晶画面，菜单就会自动出现，就不需要看操作指南了。”老人自信满满地介绍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店员怯生生地询问老人。

“哦，我只是路过的好心人。”

“也就是客人，对吧？”

“不是，我不买东西，不是客人。”

“可是也有可能会买吧？”

“不，”老人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什么都不打算买，就只是看看。”

“即便您不打算买东西，客人就是客人。”

“是吗？那我是客人，名副其实的只看不买的客人。”

“老先生，我现在正在接待这位客人……”

“这还用你说吗？我看见了。”

“所以，能请您稍等一下吗？给这位客人解释完之后，我就招呼您。”

“我不需要你招呼。”

“那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只是想给这个人介绍相机和电脑。”

“这个……我们会为客人介绍……”

“什么？你们这里不允许客人为其他客人介绍吗？”

“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闭嘴。”

“不过，我们能够更准确地为客人介绍——”

“什么？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老人拿起一台数码相机，“这台相机的像素是多少？镜头的焦距是多少？F值[镜头光圈的值，F=镜头焦距/镜头有效口径（直径）。]呢？变焦倍率？ISO感光度[底片对于光的灵敏程度。]？动画的帧速率又是多少？”

“请稍等。”店员拿出商品目录。

“不用看了。”老人如数家珍般说出商品的规格参数。

“您是预先背下了这个型号的参数吧？”

“那好，你随便选一台数码相机，也可以选其他的，手机、台式电脑、平板电脑，都行。”

店员连着指了两三台，老人均对答如流。

店员的脸色都变了。“我明白了，那等您选好了，再叫我吧。”说完便离开了。

“好，碍事的家伙走了。”老人笑了笑。

“不好意思，请问我们认识吗？”

“不要在意这一点。”

“可是，一个陌生人来为我介绍电器，有点……”

“觉得奇怪？”

“嗯，是有点。”

“不要在意，这是我的兴趣。”

“兴趣？”

“我的兴趣就是帮助遇到困难的人。我还可以帮你设置电脑。”

“谢谢。不过，至少让我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吧？”

“小事，没必要自报家门，你就叫我老德吧。”

老德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推荐的机型。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