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通常不会跑太远。

“你看见亚当了吗？”梅伊突然问我。她坐着，身体前倾，正在看一堆写满了数字的纸。我猜那是账目表。

男孩正围着自己的妈妈转，然后忽然之间就消失了，像蒸发了一样。

“他刚才还在这里的。”

她跑到走廊里，喊着男孩。我放下手里的螺丝刀，跟在她身后。

“喊他名字不是个好办法，”她说道，“他不会回答的。”

她拉开走廊里一个橱柜的门。

“他有时候会躲在这里。上次我是在一堆毛巾和毯子后面发现他的。”

我们一个一个房间地找过去，她说自己总是担心会失去亚当。她打开一扇扇房门，然后迅速地往里面环视一圈，我们还到浴室去看了一眼，也看看衣柜和床底。

“他会躲在桌子底下、床底下，或者是藏在壁橱里。”她解释，“他不停地找新的藏身之处，我很担心他会卡在什么东西里面，然后自己没办法出来。”

她跪到地上，看了床底。

站起来的时候，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他没有和飞飞在一块儿，我有点儿搞不懂。”

我们找完了两层楼，最后她来到那个穿豹纹皮鞋的男人房门前，敲了敲门。

她示意让我留在走廊里。

“稍等，”她说，“我自己来。”

我站到远一些的地方，过了会儿，那个男人开门了。我听见她先为自己的打扰说了抱歉，然后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小男孩。她儿子可能会跑来找他。他们交谈了几句，她忽然走进房间里，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听见他们还在交谈，梅伊声音低沉，但说得很快，我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不多时，她出来了，手里拉着小男孩。嘴边有一圈褐色的痕迹。

“他跟他待在一起，”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严肃，“他给他吃巧克力。”她又解释了一句。

随后，她轻声说：“谢谢你帮我的忙。”

她咬了咬嘴唇。她害怕，不仅仅害怕亚当出事，还担心自己的弟弟。“年轻人总是喜欢跑到森林里，但很少有人愿意去给他们收尸。”这个年轻的女人也说到了“年轻人”这几个字，就像我八十三岁的妈妈一样。

这对母子回自己的房间后，我去敲了邻居房客的门。

“您不要再靠近那个男孩了。”我说。

他看着我，笑了笑。

“你看上那个女孩了？我还以为你对那个女明星有兴趣呢。”

我并不想回他的话，但他暗示我他还有事情想跟我聊聊，他一直在观察我。

“聊点事情。”

然后他立刻切入重点，问我有没有看过马赛克墙，没等我回答，他就又开口了，让我给他干活儿。

“帮我弄点东西。”

“什么东西？”

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

“那些你已经见过的东西。大家都愿意相信你这样沐浴在良心光辉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