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说,有人在楼下等我。
是餐厅的老板和打我的人。那人看起来流里流气。他们俩站在放太阳眼镜的架子旁。我还注意到旅馆商店里多了一个老虎气球,昨天气球还不在那里。
“这是个误会。”餐厅老板先开了口。
那个流氓一言不发。他穿了一件皮外套,里面是一件五颜六色的衬衫,还戴了一只耳钉。
餐厅老板把他往前推。
“他说他很抱歉。”老板接着说道。那人脸上阴沉沉的,毫无歉意。
“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多谢了。”
“他想给你看一样东西,麻烦你跟他去一趟。”
跟着一个殴打我的人走?钻进七拐八弯的小巷子里?
“不用了,我没什么兴趣。”
“你不会失望的。这是为了弥补这次误会。”
“不必了,我没兴趣,而且我现在很忙。”
这倒是真的。我下楼之前正在读多萝西·帕克[多萝西·帕克(Dorothy Parker,1893—1967),美国女诗人、小说家、编剧。]的传记,《如此鲜活的苦难》。
“他能帮你找一些家具,你可以把它们搬到你帮女人修缮的那栋房子里。我记得你说过,她们什么都没有。”
我思考着。那栋房子有三层,要住七个女人、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年轻男孩,确实需要家具。
“你是不是想说点什么?”
“没有。”
“你要考虑看看吗?”
餐厅老板把我拉到壁炉边上,我们俩就站在那幅森林画作下面。从这个角度看,落在画布上的光线是不同的,画面上最前排的那些树仿佛快要枯死了。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他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朝那个流氓的方向轻轻示意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正在镜子前试太阳眼镜。飞飞看着我们,但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人。
“他说你一点儿也不怕。”
我迅速地思考着。脑袋上还缝着线。
“要学会原谅。”餐厅老板说道。
他们提到的那个地方原先是个库房,受损严重,现在要被改造成制药厂了。那里面有非常多的家具,都是从废墟和被遗弃的房子里搜集来的。他碰巧认识负责这项工程的人。那里堆积的家具用来布置一栋房子绰绰有余。
“在工程开始之前,我的这位朋友需要把整个库房清空,所以你可以拿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一开始他觉得放把火直接烧掉最简单,但是我这个朋友没有得到市政府的授权。”
他压低嗓音,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听说那里有一些非常高级的家具,木料很名贵,还有一些带搁脚凳的躺椅。”
我仍然在思考。稍远处,那个流氓还在试太阳眼镜,价码牌在他的鼻梁上晃动着。
“明天早上九点。”我说,“九点我们去那个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