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开始天就一直灰蒙蒙地下着雨,不,准确地说,是从前一天夜里就开始了。
听到敲门声,步美说:“请进!”
“您醒了吗?”千鹤露出脸来问道,紧接着她就惊讶得“呀”了一声。
步美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印了一朵大大的红玫瑰,她已经准备好站在那里了。
“是不是很不合适?”步美问道。
千鹤瞪大了眼睛摇头说道:“不,不,非常适合您,真的。”
“谢谢。”步美害羞且微笑地说道,“今天一天都会下雨吧。”步美看着窗外说道。
“好不容易举办圣诞派对,还不如干脆下雪呢,这样有圣诞节的气氛。”
“是啊,那样一定很美吧,天地整个被洁白的雪覆盖着。”步美望着被雨笼罩的庭院,“但是,今天下雨比较好。”
“为什么呢?”
步美没有正面回答:“不要弄脏客人们的盛装就好了。”
“不会的,门口有人撑着伞呢,没关系的。”千鹤说道,“好了,我们稍微吃点儿饭吧,派对开始之后就没有时间吃了呢。”
“我马上就来。”看到千鹤出去,步美再次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以确认服装没有什么不妥。
出门之前,步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赶忙冲到桌子前接通了电话:“喂,是哥哥吗?”
“我昨天刚接到你的留言。”尾崎拓郎说道,“前两天出了事现在头还很疼呢。”
“是你自己喝醉了吧。”步美替哥哥补充完整,“话说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费了很大的劲儿总算拿到手了。”
“太好了。那你确定没错,对吧?”
“等一下,你确定能进得了家吗?”
“下午三点,你来后门,那个时候是最忙的时候,没人发现。我等着你。”
“知道了,净使唤一个受了伤的人。”拓郎笑着打趣道。
看到步美走进客厅,信代说道:“啊,早上好。”她今天穿了一套深紫色的套装,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
“外婆,您今天真漂亮!”步美靠近信代说道。
“我可以模仿外国电影里的画面吗?”步美说完弯腰在信代的脸上亲了一下。
“哎哎,谢谢,看来今天能玩得很开心呢。”信代笑着用手摸摸步美的脸颊说道,“你也非常可爱。好了,快去吃点儿东西吧。”
“好。”
步美刚走到楼下正好看到东野走了过来。
“早啊,”步美说道,“你今天早上几点起的?”
“昨天晚上就没睡。”眼睛充血的东野说道,“现在亲戚们都陆陆续续到了。”
“哦。”
门口方向走来的是有点儿神情不自然的风祭靖久、贞子夫妇和他们的儿子邦雄以及常夫四个人。
“这位是信代夫人的外孙女。”
听到东野这样介绍,四个人停住低头行礼。
“大家好。”步美点头示意。
“请进吧,现在夫人在等着。”
东野走向客厅,四个人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这时候常夫回头对步美小声说道:“喂,把这个放进饮料里。”说完,他塞给步美一小袋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安眠药,听着,找机会把它放进饮料里。”常夫说完快速地追上其他三个人。
步美把药放进口袋里,慢慢地走进了客厅,一进去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和江就站在桌子旁边。
“和江……”
“步美。”和江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一件橘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对不起。”和江低头说道,“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请你原谅。”
步美跑过去抱住了和江。
“别哭了。”和江一边哭一边笑着说道,“我很开心你能原谅我。”
“没事……”步美只说了这一句,后面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了,大家快吃饭吧。”千鹤开心地大声说道。
桌子上摆着三人份的便餐。
“千鹤,还有人来吗?”
在千鹤回答之前,一个人走到了客厅说道:“步美,你又睡懒觉了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话剧部的“明星”——有田纪子。
“纪子!你怎么来了?”
“今天的派对我负责读诗。”纪子高兴地说道。
“是外婆请你来的吗?”
“嗯,三天前我接到了电话,让我参加。我很开心,想着能报答步美你的恩情了。”
“纪子……”步美心里很感动,“有演出费吗?”
纪子笑着说:“没有听说,但是多少有些期待吧。”
“那这顿早餐兼午餐就是演出费了呢。”
三个女孩儿一边开心地说笑着一边开始了吃早餐。
当然,纪子不可能没有听说和江父亲的死,和江也振作了起来,步美很感激安排这一切的信代。和江说道:“我不用退学了,风祭家会替我出学费。”
“是外婆安排的吗?真是太好了。”虽然步美装作毫不知情,但是和江心里清楚步美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也没有点破。
“我说,你要朗读什么呢?”步美问道。
“嗯,有几个备选,比如谷川俊太郎作品之类的,我都背下来了。”
对于纪子来说背几首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派对是四点开始吧?”和江问道。
“嗯,还有时间,去我的房间吧?”步美是不想和江见到集团里其他公司的社长才这样说的。
吃完饭,步美快速带着两人去了二楼。步美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再次下楼来到了客厅。看到信代和东野在商量事情,问道:“会打扰你们吗?”
“不,我马上去会场。”东野对信代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到时间了我会来接您。”
“有事的话告诉千鹤一声就行了。”信代说道。
东野出去之后,步美来到信代面前说道:“外婆,谢谢您,我都听和江说了。”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前段时间和江也很痛苦,但是现在好多了。”
“太好了。”
步美走到窗边说道:“好大的雨啊。”步美透过窗玻璃看着外面的蒙蒙烟雨,回头问道,“那些亲戚们呢?”
“在别的房间,在派对开始之前请他们老实待着。”
“看上去不是一群安分的人呢。”步美笑着说。
“是啊。”信代也微笑着说。
“会一直下雨吗?”
“看起来像呢,但是下雨和下雪没有多大的区别啊。”
“但是……”
“今天下雨有人会很开心吧,当然,也会有人不开心,但是不管怎样都不能怪这场雨。”信代说道,“派对上待在我身边。”
“好的。”
这时千鹤走了进来,步美说完走了出去。
门口的地方非常热闹,步美走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电视台的摄像和工作人员来了。
“请听对方的指挥。”笹井走过来对他们说道。当然久保静香也和他在一起。
“尽量不要影响派对的顺利进行。”笹井继续叮嘱,发现步美后立马面向她说道:“呀,步美你真漂亮。”
“您来采访吗?”
“嗯,得到了东野先生的特别许可。”
“辛苦了,”步美点头说道,“那我们一会儿见。”说完上了二楼。
将近三点的时候步美出了自己的房间下到一楼去了厨房。厨房正在准备派对上的食物,像战场一样热闹。为了准备派对,他们请了一流的酒店大厨,但是大厨开火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是很不容易的。
谁也没有注意步美的存在。后门开着,工作人员忙进忙出。
“在这里。”步美出了门看到哥哥在向她招手,“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来。”尾崎拓郎说道,他的头上包着绷带,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瑟瑟发抖。
“上楼。”
“没事儿吗?”
“这边。这边是库房。”步美打开库房的一扇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带着拓郎走了进去。
“哎呀,哎呀,冻死啦。”拓郎叹了一口气说道。
“伤还疼吗?”
“嗯,没办法,过段时间慢慢会好的。”
“你小心点儿吧。”步美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拓郎脱了大衣,从上衣的口袋拿出了一支手枪。
“里面有子弹吗?”
“当然了,有五发。”
“足够了。”步美说完把裙摆掀了上去,把枪夹在了内衣里。
“你要干什么?”
“等着瞧就知道了,你可以去参加派对了。”
“我吗?”
“派对开始以后大家就会放松警惕。”
步美笑着说:“派对开始之前你先藏在这里,你现在需要什么吗?”
“嗯,给我一些能取暖的东西,身体都快冻僵了。”
“嗯。”
步美在出门前又说了一句:“你好好听麻土香的话。”走到廊下步美把门锁上走向厨房。
她注意到,刚才和久保静香遇见时,她的眼神故意避开了自己。
步美只关心自己的计划有没有顺利进行。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等一下。”有人叫住了步美。
步美回头,发现廊下有人站在阴影里看着自己。
“谁?”步美问道。
光线昏暗,步美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你是谁?”对方问道。
“我?我是这家里的人。”步美小心地靠近对方,问道,“你是谁?”
对方稍微走向明亮一点的地方,步美发现她果然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步美认得少女穿着的校服,和自己以川中步美的名义来到这个家时所穿的衣服一样,都是水手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儿没戴蝴蝶结。
“你……”步美明白了,“你是真正的步美吧?”
“步美,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有田纪子看着回到二楼的步美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紧张。”步美说道,“我说,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离派对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嗯,走吧。”纪子站了起来说道。
和江也照了照镜子:“没问题,走吧。”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欢迎光临。”门口处千鹤正在迎接宾客。
客人们都陆陆续续来了。
“步美,你还是待在你外婆的身边比较好吧。”和江说道,“我们随便吃点儿东西吧。”
“谢谢,外婆可能需要把我介绍给客人们吧。”
“嗯,你去吧。”
“宴会开始之后我就去找她。”步美说完快速走向了客厅。
“真是信代的宝贝啊!”风祭靖久看着步美说道。
步美看到风祭常夫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于是朝他轻轻点头,并用眼神告诉他:放心吧我不会忘。
“社长,”东野走过来说道,“您该进场了。”
信代点点头。
豪华的宴会开始了,人们忘了外面下着寒冷的雨。屋里热闹得像春日赏花一般,信代站在靠近门口的接待间,和来访的客人一一打招呼交谈。
东野站在信代的旁边见机行事帮信代招呼着客人。
步美站在信代的斜后方,客人向信代打过招呼之后都会向步美点头致意以后才离开。步美也会微笑着点头致意。
步美知道这时候的自己笑脸相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也感觉不到是在勉强。
“步美,”信代回头说道,“这次是你的客人哟。”
“啊?”步美看到她的班主任田泽聪子穿着礼服走了过来,惊喜地喊道,“老师——”
“我收到了你外婆的邀请。”聪子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步美的手,“你尽力了,成绩很好。”
“谢谢……”步美低头说道。
“没想到受到老师这样的夸奖。”信代微笑着说道,“真是太好了,步美。”
“嗯!”步美用力地说道,“谢谢老师每天都给我这个笨学生补课,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学习的乐趣。”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明年我们一起努力吧。”
听到老师这么说眼睛都湿润了,步美用手背轻轻地擦了一下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但是老师,谢谢你,真的。”
“你在媒体面前维护有田同学的时候我也感动得快哭了呢。”田泽聪子说道,“这就叫心有灵犀。”
步美什么都没有说,紧紧地握住了田泽老师的手。
“啊,老师里面请。”
宴会开始三十分钟后,客人几乎已经到齐了。
“步美,推我过去。”信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