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夫选择到储气柜看板旁的台阶处避雨。鳟二也跟了过来,他一站到旁边就一边掸着肩上的雨水一边叹着气说:“真是要命,全湿了。”
“既然是突然下的雨,应该没多久就会停了。”由纪夫看向前方依稀可见的自行车。那辆被他擅自骑来的阿鹰的自行车正被大雨冲刷。他又看了看划破的伤口。
从警车上下来了两个警察,不知是不是嫌弃下雨,他们的表情明显很不耐烦。
“他们往这边来了。”鳟二说道,“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可与他的预料相反,警察们在由纪夫他们面前改变了方向,消失在了储气柜的另一侧。他们在雨中懒散地走着。
“怎么回事?”由纪夫歪着头。
“怎么回事啊?”鳟二也歪着头。
再次出现时,其中一名警察和来时的样子大不相同,脸色大变地朝警车跑去。他的鞋子踩在渐渐被雨打湿的地面上,溅起了漂亮的泥水花。
只见他回到警车驾驶席上,拿过无线电话筒开始报告。他的紧张和兴奋从由纪夫他们这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
另一个警察也从那边出来了。他正要回警车,却在此时终于发现了由纪夫他们,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皱着眉、一脸警戒地向他们走来。
“喂,你们俩。”警察说道。由于制服和帽子都被雨淋湿了,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雨越下越大了。
几分钟前地面上还一滴雨也没有,现在却下起了滂沱大雨,就像一个强忍泪水的女人一旦哭出来就号泣不止一样。雨水打在地面上,像要将其穿透一般发出尖锐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警察来回看着由纪夫和鳟二。虽然他装作态度温和,但眼睛明显瞪得老大。
“没有——”鳟二语塞。
“我们在躲雨。”由纪夫说,“出什么事了吗?”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被划破的校服袖子,他抱起了手臂。
“哦哦。”那位警官已经快融化在雨里了,是一个满脸青胡楂的中年警官,“你们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
“什么?看到什么?”由纪夫故作冷漠。
“有什么事啊?”鳟二装作不满地问道。
“到底怎么了?”由纪夫又问道。
“反正你们早晚也会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警官鼻孔翕张,像在炫耀一样,“刚刚在后面,我们发现……”
“发现了什么?”
“有人死了。”
由纪夫没能立即对这出乎预料的答案做出反应,隔了好久才问:“谁啊?”
“一对男女。”警官说道。
由纪夫和鳟二站在原地呆立良久。后来又来了几辆警车和很多警察,现场围起了绳子,还有闪光灯亮起,可能是在拍照。大雨一直下个不停,给由纪夫一种透过被水拍打的玻璃观摩案发现场的感觉。
“你们俩。”一个穿西装、打着伞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肩膀很宽、嘴唇很厚、头发稀疏、眼睛很小,“我要问你们几句话。”
这人看起来就像电视上的警察。
“出了什么事吗?”由纪夫先试着问道。
男人一瞬间露出不愉快的神色,大概是被高中生以平等姿态问话令他感到不悦了吧。
“似乎是有人死了。你们从几点开始在这里的?”
“几点来着?”由纪夫看了看鳟二后说道,“三点。”
“你们俩不是一个学校的,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他来回看了看两人的校服。
由纪夫开动脑筋,认为要是把牛蒡男、古谷和富田林的事说出去,只会令事态更加混乱。但要说是从放学回家的路上绕过来的,现在所在的地方又离街区太远了。“我和鳟二从小学时就认识了。”
由纪夫结结巴巴地说道,“今天放学时偶然相遇,我想装作没看见他,鳟二一生气,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想打上一架?”男人吸了吸鼻子,仿佛在笑话他们。
“我可没想跟他打架。”由纪夫瞥了一眼鳟二。
“我也没想跟你打啊。”鳟二慌张地回了一句,听着还挺像回事。
“哦,是这样啊。算了,随便吧。那你们先把学生手册或学生证给我看看,带了吧?”
“嗯。”由纪夫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由纪夫看见有人从储气柜背后抬出了两台担架,每台担架由两个人抬,上面盖着布,冒着雨,被例行公事般地搬上了车。是尸体,大脑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没有真实感。
由纪夫已经不知自己究竟所在何地了,他感到周围的一切都被半透明的薄膜包裹着。雨的声音、警车的红灯、濡湿的地面,都在自己面前变得朦胧。加上刚才和古谷、富田林的对峙,使他的腿无力地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