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大家的福。葬礼相安无事地结束了。”代代木站起来说道,“虽然最终他们父女都很不幸,但是人死了,怨恨也都忘了吧。我想他们葬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坏事。”
出席的骨干们都静静地鼓掌。即使有人不满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这顿饭是庆祝我们有一个新的开始,请尽情畅饮。”代代木说道。
长长的桌子旁坐的都是组织的骨干。
“谷内老爷子去哪儿了?”代代木看着唯一的一个空位问道。
“刚才还看到他了呢……”
“又在哪里睡着了吗?”
笑声响起。
谷内已年过七十,经常在开会的时候睡着。
“总之我们先吃吧。”代代木说道,“这家店的海鲜非常新鲜,味道很好。是用那个大水槽里还在游着的东西做的。”
七八米宽的巨大水池里,各类鱼不停地游来游去。
“那是什么?”
“好多不认识的鱼类啊……”
这时,一盘带血的料理被端了上来,大家开始吃。
吃的过程非常安静,只有刀叉的声音在蓝白的灯光下吱吱地响着……
这时不知谁发出一声尖叫:“喂,快看啊!”
一个又一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刀叉,大家的视线集中在大水池里。
“是谷内老爷子。”
水槽中,除了正在游着的鱼,还漂着谷内的尸体。
因为水流,谷内的手脚像是跳舞一样摇晃着,给人感觉异常不真实。
“已经死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的话。
“喂,快捞上来……”大家呆了一阵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只有一个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在继续享用食物的。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个人——代代木身上。代代木看都没有看水池一眼。
这意味着什么?代代木他早就知道水池里发生了什么。大家终于醒悟了。
整个房间被沉默充斥着。
代代木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个,是个特别大的新鱼类吧。”他放下刀叉,“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大家都被代代木淡淡的口气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怂恿惠美杀死父亲,绑架弥生的都是他。从惠美的手枪就能看出来。”代代木说道,“我一审问,他就全招了。虽然他说要自己切腹认错,但是把这家店弄得到处是血就太抱歉了。所以我用很简单的办法帮他解决了问题。”
代代木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巡视了一圈说道:“其他人什么都不用担心。好了,快吃吧。很好吃吧?”说着他又笑了。
在回去的车中,骨干中的一个人终于松了口气。
“代代木那家伙疯了!”他像是不吐不快一样说道。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喂。”
“是我。”是另一个骨干打来的。
“喂。”
“你现在在车里?我也是。代代木这样做,你是怎么想的?”
“我吓呆了。”
“我不仅吓呆了,简直都要吓尿了!那家伙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杀了谷内老爷子。不可原谅!”
“啊,怎么说也是元老。”
“本来他就是个打杂的,是我们一步步把他抬上去做老大的。”
“嗯……”
“那家伙以后会让他不喜欢的人都消失的。”
“他会做得那么绝吗?”
“肯定会!逆我者亡。代代木一旦尝过这样的快感之后就不会忘。他还会再这样做的。”
“那怎么办?”
“趁现在赶快做点什么。放任不管只会让他任意妄为。我说,我们联手,干掉代代木。什么?还有别人也这样想?现在还为时不晚——”
突然,他大叫道:“喂!你在干什么?!”
“刹车失灵了!”
“快停下来,危险!”
电话那头只听到一声惨叫就断了线。
刹车……这位骨干放下手里的电话。
“喂!停车!”车停到了路边。
“您怎么了?”手下疑惑地问道。
“没事……今天晚上我坐电车回去。附近的车站在哪里?”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让你久等了。”代代木回到酒店的房间里说道。
“辛苦了。”五月站起来抱住了代代木。
“弥生呢?”
“在隔壁房间睡觉。”
“嗯。”
“顺利吗?”
“嗯……解决了三个人。”代代木有些声音僵硬地说道,“这样应该就没人敢忤逆我了吧?”
“你做得真好。”五月亲了代代木一口,赞许地说道,“现在你是真正的老大了。”
“啊……我现在没有食欲,现在有什么吃的吗?”
“那我们叫吃的到房间里来吧,你想吃什么?”五月问道。
其实真相是,谷内并没有所谓的“招供”。
这只是代代木做的杀一儆百的警告。到底是谁给惠美的手枪,最终也没查清楚。
所以,就只能让年龄最大、死了也没人管的谷内消失了。然后就是让对代代木这个老大不满的两个人以意外事故的形式消失。
这样就好。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敢违背代代木的意思了。
用恐怖主义支配。——代代木感受到了这种麻药的魅力。
“我们办婚礼吧。”代代木说道,“很盛大的那种。”
“嗯。展示一下你强大的力量。”
“还有你的。”
“呀!”五月微笑着说道,“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的妻子。节制一点哦……”说着,五月又温柔地亲了代代木一下。
“果然。”黑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手艺没落下。”
“您过誉了。”信子一边收拾盘子一边说道,“夫人您觉得呢?”
“很好。”千鹤说道,“信子小姐能回来工作,我真是太高兴了。”
“谢谢您能这么说……”
信子微笑着:“为了您二位,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拜托了。”千鹤说道。
“老爷,您现在要洗澡吗?”
“嗯,好吧。”黑崎点点头。
“我来帮你吧。”千鹤说道。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信子一边推着黑崎的轮椅一边说道。
“那拜托你了。”千鹤一个人坐在了沙发上。
信子已经康复出院回来上班了,千鹤几乎不再做家务。
“这就是所谓的‘夫人’吧。”千鹤说出来之后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忙一点好。千鹤就是这种闲不下来的性格。
“对了。”明天黑崎要外出,要给他选出要穿的衣服。
千鹤总是挑显年轻的衣服,黑崎有些不好意思穿,但穿上确实看起来年轻,他也很高兴。
千鹤回到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两三套衣服放在床上对比。
“这个搭配裤子,这个配那边的……”这不知不觉过了二三十分钟。
“洗澡时间好长啊……”
千鹤决定去浴室看看。
她敲门没有人回应,里面也没有水声。
“信子小姐?老公?”千鹤打开门,发现信子赤裸着身体坐在浴池边上。
“信子……你在干什么?他呢?”
听到千鹤这样问,信子平静地微笑着说道:“老爷休息了。”
“啊?”
“在水里。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千鹤走近浴池。
她发现黑崎沉在浴池的水底,睁着眼睛,不动了。千鹤惊得倒吸一口气,说道:“信子!你——”
“老爷是我的人。”信子挺胸抬头地说道,“我和老爷要永远在一起。”
信子手拿着一把切肉的刀。千鹤吓得缩回身子。
“我不会把老爷让给任何人。”信子说着,用尖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血立刻溅了出来,溅到了千鹤身上,吓得她直后退。
然后,信子的身体慢慢倒向了水中。血立刻把水染红了。
千鹤吓得两腿发抖地走出浴室,坐在地毯上,一时间动不了身体……
“想不到我这么年轻就当了未亡人……”千鹤说道。
“你真不容易啊。”母亲昭江说道。
墓地上,冬天的枯木之间吹来冷风。
“媒体也终于平静了。”千鹤说道,“现在也终于能来扫扫墓了。”
“是啊。但是……”昭江摇了摇头说道,“明明是那么鲜活的生命。”
“女人的怨恨真可怕。”
“是啊。你没被杀死真是万幸。”
“好了,我们去下一处吧。”
两人并肩走着,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忍不住都笑了。
在同一片墓地,千鹤的父亲工藤也埋在这里。
“我们母女都是未亡人啊。”千鹤说道,“不过,我在法律上还是单身啊。”
她和黑崎并没有完成登记。因为黑崎嫌太麻烦,她也不想催他。
“我的朋友们都说,打官司的话,我也是可以得到财产的。”
“你要怎么办?”
“不需要。”千鹤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被他的魅力所吸引,不是为了钱。”
“你觉得好就好。”
“总之,现在还没有大学毕业,要好好读到毕业……我在妈妈你手下工作吧,怎么样?”
“我们工资很低的。”
“够吃饭就行。话说回来,绫子不是很受欢迎吗?”
“是啊。要是能像这样顺利成为巨星的话……”
“努那家伙,继承了黑崎的大部分财产。但是,有绫子在他身边,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傻事吧。”
她们来到了千鹤父亲的墓前。
“好了,把花放下……”
两人烧香插好,双手合十。
“我说,千鹤……”
“嗯?”
“我怎么都想不通。”
“什么?”
“那时候为什么你爸爸手里有把刀。”
“是啊……但是,因此救了弥生的命,不是很 好吗?”
工藤的墓,是代代木建的。说是为了感谢他对弥生的救命之恩。
其实千鹤心里清楚,父亲当时是为了刺杀黑崎。
但是,真相只有死者自己知道。
“啊,风……”
一阵强风吹过来,吹灭了香,吹散了花。
“啊——真是没办法啊。”昭江苦笑着说,“被风这么一吹……也不知道今后大家各自的命运会怎样。就像月亮一样啊。”
“嗯……”千鹤点点头说道,“圆满,缺失……人生,就是不停地这样循环往复吧。”
“这是大学生常说的话吗?”
两人一起笑了。
“啊,不好意思。”千鹤的手机响了,是努打来的。
“呀,千鹤。”
“努,你还好吗?”
“你现在在哪儿?”
“在扫墓,给父亲和丈夫。”
“啊……绫子说让我把舅舅的财产分给你。”
“没有这个必要。”
“不……你多少收一点吧。”
“为什么?”
“绫子一定是想……给你封口费。我想。”
“坂东的事,对吧?”千鹤不经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妈妈。
绫子杀了坂东,并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只有努和千鹤知道。
“你接受的话,绫子也就放心了。可以吗?”
“那,我下次去找你商量。”
“嗯,拜托了。”
“努,你现在和绫子还好吧?”
“嗯……她总是很忙。”
“你是她丈夫,要好好守护她才行。”
“嗯!不知怎么,最近感觉她要生的就是我的孩子一样。”
真是个老好人。千鹤差点说出口。
“那我再联系你。代我向绫子问好。”
千鹤挂断了电话。
“是努打来的?”
“嗯。回去的路上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好啊。不过,晚上还要录电视节目,我要陪绫子去。”
“赚了不少吧。”
母女二人走向墓地的出口。
寒风更强了,发出了呼呼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对活下来的人发出鼓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