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人不知所措,一阵慌乱。
“喂,是谁干的?”有人愤怒地问。
也有人担忧:“究竟是怎么下手的?”
更多的人望向踏上归途的号豪。
我找到医医雄,尾随在后。其实跟着谁都行,但尾巴将我引至医医雄身后,叫我“跟着它”。
医医雄住在广场笔直往东的地方,在第二条圆道内侧。医医雄家比其他人的家都大,有三间房子。其中一间是诊疗室,摆有床铺,皮口袋和木制容器里装满了医医雄采集的药草和药物磨成的粉。
“爸爸,不要紧吧?”一个娇小的幼童走向医医雄,用力拉扯他的裤腿。在我这只猫眼中,这个头发披肩的小女孩一脸天真,眼中找不到一丝阴影,似乎看透了一切。
“当然。”医医雄的老婆抱着个婴儿,应道。我仰望闭着双眼、睡得香甜的婴儿,不禁也想睡了。“医医雄,我没猜错吧?乖乖听他们的话,就不会出问题。虽然是敌国的士兵,但也不会随便对我们动粗。”老婆急急地说。
医医雄的反应很迟钝,连身为猫的我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撒谎,也该回一句“没错”。反正没人知道今后会怎样,想安抚老婆,就该斩钉截铁地保证“没问题”。
然而,医医雄讨厌暧昧的安抚,又缺乏体贴之心。不仅不爱显露自身的情感,也从未考虑别人的心情。
一头长发,发稍微卷的医医雄答道:“很难说没事。”
“你真的太老实了。”老婆笑道,显然拿他没辙。
“啊,爸爸,枇枇怎么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医医雄大腿的女儿唐突地问。人类的小孩总会毫无预期地抛出脑中的疑问,此刻也不例外。
“枇枇?你怎么问起这个?”
“枇枇在哭。刚刚在广场上她也无精打采的,还在掉眼泪。”
“枇枇居然会哭,真稀奇。”医医雄的老婆说道。
“枇枇当然也会害怕,何况现下是这种形势。”
明知对方听不见,我还是忍不住多嘴:“告诉你,医医雄,枇枇差点被铁国士兵侵犯,所以才会害怕。她是为此哭泣的。”
医医雄只投来“这猫真吵”的眼神。
“我不想这么说,”我继续道,“但你老婆或许也会被铁国的士兵盯上。再这么下去,会大事不妙的,你懂吗?”枇枇的遭遇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从这层意义上来看,医医雄不该漠然地评论“枇枇也会害怕”,而是该去枇枇身边,问她“出什么事了”。
忽然,女儿轻叫一声。“啊!”她指着半空,“爸爸,你看!好久没看到那个在飞了。”
咦?医医雄的视线在空中游移。医医雄的老婆,还有我,也一样。
“喏,那个,那个啦!”女儿的食指四处乱指。
“是虫。”我说。医医雄也高喊道。
一只黑甲虫飞进了他家。是飞错了路线,误闯进来的吗?甲虫外侧的壳掀开,展开半透明的翅膀扇动着,在墙上停了一会儿。
“黑金虫!”我忍不住压低身子。
“是黑金虫。”医医雄想用手挥开。
“不是有毒吗?”女儿尖叫。
“毒在体内,摸到也没关系。”医医雄依旧冷静。他面不改色,大概是在观察虫子的动作之类的吧。
老婆抱着婴儿去隔壁房间避难,低喃着:“这季节怎么会有黑金虫?”
“是老鼠作怪。”我想解释。昨天,老鼠为了抓住猫——抓住我,而设下陷阱。他们用藤蔓和草当材料,不小心破坏了黑金虫的巢穴。此刻,恐慌的虫子想必正在城市里到处乱飞吧。
“亲爱的,想想办法吧。快想办法。”医医雄的老婆在隔壁房间喊着,“快赶走虫子!”
一会儿害怕铁国士兵,一会儿害怕黑金虫,人类可真忙。
“这种虫本身并不危险。”医医雄说。可他也抓不到飞来飞去的虫子,只能愣在原地。
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趴在地上,后腿弯曲,头高高抬起,准备跳起来。
默数“一、二”——挪动四肢——“三”——踹地——“跳”!
可惜距离不远,我只跳到了餐桌上。接着我再次屈膝,将身体弹向空中。
医医雄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我突然跃起。他的女儿双眸闪闪发亮,仿佛看得入了迷。
我伸出右前爪,跳跃的同时倏地往上一伸,画了个弧。黑甲虫受到引诱似的飞扑过来。
“啪”的一声,掌心传来触感,打到了甲虫的头。
“中标!”
甲虫脑袋朝下,“咻”地坠落,“啪嗒”着地。
怎么样啊?我轻巧地降落,心中充满骄傲。
黑金虫仰躺在地上,脚不停地抽搐。
医医雄和女儿靠过来,盯了一会儿虫子,然后望向我。“好厉害,”两人连声称赞,“动作好快,跳、跳、打!”
“嗯,身手利落。”
“猫咪,你好帅。跳、跳、打!”女儿拼命称赞我,“好厉害!”
好厉害、好厉害——听到盛赞,我心里颇为受用。这样啊,有那么厉害吗,我心中暗喜,再次摆出打虫子的姿势,慢动作重现刚才的情景。先是前脚扑虫,“喏,像这样,打!”我放慢速度,边说明边重复示范,希望医医雄的女儿能看个仔细。
小女孩儿双眼发亮,显然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久后,她突然拍着手喊道:“爸爸,我、我想到一个好点子!”
“什么点子?”
“用这种虫子的毒。”
医医雄注视着女儿的侧脸,问:“用这种虫?”
“这种虫不是有毒吗?给敌人喝下去就行了。”
医医雄微微挑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冒出一句:“真让人惊讶。”
“怎么了?”医医雄的老婆出声。
“小孩子第一次真的想出好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