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跳下我的胸口,用前爪在我脸颊旁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圈。我转过头,勉强看得见,可这角度未免太难受了。
“我们国家的大人都这样跟小孩解释。”猫将圆从中间切开,“瞧,这两个大小相同的半圆,左边是铁国,右边是我们的国家。右边的半圆里还有很多小圆,代表各个城市,位于正中央的,就是我所住的城市。两个城市之间距离很遥远,因此没人离开自己的城市。”猫灵巧地划着泥土,估计是伸出了爪子。
“你所住的城市在国家的正中央?”
“好像吧,因为冠人也住在这里。”
我想起冠人是国王的名字。“他几岁?”我问。
“五岁左右。”
啊?它是在用猫的年龄计算吗?真麻烦。我不禁苦笑。“换算成人类的话,大概是几岁?”
“四五十岁吧。”
以政治家或统治者来说,四五十岁应该是刚起步,可说是大展身手的年纪,但在他们国家或许并非如此。“听你的描述,冠人似乎深受爱戴?”
“是啊,大家都非常依赖冠人,有什么困难都会去找他商量。我们和铁国打了很久的仗,大家都很不安,但还能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全是冠人的功劳吧。”猫用前爪戳了戳圆的左侧。
“你刚才说八年,对吧?”
“我才活了四年。”
“我不是问你活了几年,是想问开战了几年?”
“是啊,八年,我出生时已经在打仗了。”
“城里的很多人都上了战场吧?”其实我对战争一无所知,决定草草敷衍过去。既然在打仗,想必会征兵。
不料,猫却回答:“这座城市离铁国很远,因此没什么人被征召。我想,应该从离铁国比较近的城市征兵了吧。”
“你想?你并不知道实际情况吗?”
我在脑中描绘圆的左半边与右半边在分界线交战的情景,却想不出具体的画面。
“我又没亲眼看见。别说我们了,就连人类都不离开这座城市,顶多去城市边缘。”
“生活所需的一切,都能在城市里获得满足吗?”
“是啊,这里基本上什么都有,偶尔会有其他城市的人送来衣物和农具。”
“其他城市的人送来?”
“是贡品。这个城市的人也会定期把收成和缝制的新衣服交给冠人。”
“原来如此,是税金啊。”
“税金?”
“没事儿。”
“贡品都收在围墙边的大仓库里。”
我不禁想起学生时代读过的康德的哲学,只因猫提到的国王叫冠人。[日文中,“冠人”和“康德”发音相同。]虽然是老师要求的,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读了康德的作品,但有些名言我挺喜欢的。比如“勇于求知”,这句应该是关于启蒙的,不过我更喜欢接下来的那一句——“要鼓起勇气运用理性”,有种豪言壮语感。我偶尔会想起这些句子。
我认为,眼下就是将这句话用于实践的时刻。
无论怎样运用理性去思考,与猫交谈这件事还是过于离奇。运用理性!鼓起勇气运用理性!我在心中默念。然而,即便运用理性,也无法改变我正与猫交谈这个事实。
大概是巧合,猫提到冠人曾在台上说“若试图以卑劣的暴力迫使我们屈服,那战争将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这话也与康德的言论极为相似。
“城市周围有城墙?”我问。
“对。约有三个成人那么高,环绕着圆形的城市。是石头和木头组成的。”
猫进一步说明,城墙上还有涂着毒药的刺。不知是缠了带刺的植物,还是原本就修了突起物。总之,不能随便靠近。
“毕竟是守护城市的城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