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是一束明亮的光,一位灵魂清澈的女孩子,她的作品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对于我这种被商业世界禁锢太多年的人。她身上有一种极其清亮的东西,从刚刚感受到这种气质的那一刻起,我就突然明白了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什么:心灵的纯净。
我开启这段旅程的目的并不是要寻找爱情,我只是想经历各种不同的生活。爱是人们表达人性的根本方式之一,我相信,在所有的人生旅途上,我们都希望能在某个地方遇到——或者说陷入——爱情。这当然不是我起初预料到的,但既然遇到,为什么拒绝呢?我希望自己能够敞开,能够和他人相互依赖,彼此连接,而爱就是这种依赖和连接的最深层形式。越是思考这个问题,我越感觉我对凯瑟琳的感受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我正在成为自己希望成为的人。
当我在手里把玩小土狼时,我不禁想到了大学时读过的一首印度诗人图卡拉姆的一首诗,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但其中有一句是:像爱你的狗狗那样爱你的邻居,你的灵魂便能找到自由。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句诗时,我不由得感到困惑。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跟凯瑟琳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让我突然读懂了这首诗。如果能把我对这种小小四脚宠物的爱转移到身边的人身上,那我们的人生会怎样啊?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顿悟”,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接收到了多年前读过的诗里传达的信息。
跟凯瑟琳分手后,我必须设法离开阿尔伯克基了。我从停车场走向广场,经过各种小贩、摊位,前方草地上停满了各种型号品牌的汽车,有绘了图的,打了蜡的,刚洗过的,抛了光的……我从来都不是车迷,但这么多漂亮的车子还是征服了我——当它们的主人们投入心思去描绘自己的车子时,这本身就是爱的展示。
当一个人对某种事物——无论是气球、艺术、食物、体育等——充满热情时,你会很容易跟他们交流。你只要跟他们谈他们喜欢的东西就行了。当然,我希望在跟他们聊完车子之后,他们中能有人愿意带我去加利福尼亚。
没有人!
虽然这些车主看上去都很友好,但他们都打算在阿尔伯克基再待一天,或者打算去其他地方。正当我打算放弃时,突然传来一线希望。
一位穿着法兰绒衬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建议我跟组织车展的负责人聊聊看。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事一般负责人都能帮忙。
问了几次之后,我最终找到了负责人迈克尔。迈克尔是一个个子高高、留着短发、胡子刮得很干净的人,跟人说话时总是喜欢把手放到别人肩膀上。当时他正跟一些车迷们聊天。等了半天,我才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你是这儿的头儿吧?”我问。
他一边说一边签字,“算是吧!啥事儿?”
“太好了。好吧,头儿,你有30秒吗?我想跟你说个故事。”
他抬头看了看我。“说故事?好听吗?”
“听过的人都说很好听。”
他大笑道:“好吧,哥们儿,说来听听!”
于是我用不到半分钟时间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经历。
听完之后,他抱着胳膊说道:“你这故事背后还有大文章!”
“确实如此。”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我笑了:“我想搭个车,去加利福尼亚。”
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想搭车就讲故事给我听。我朋友和我马上就动身,我们也是往西。我觉得你还是带瓶水吧,免得在路上给我们讲故事讲得嗓子冒烟。半小时后在我的那辆银色凯迪拉克旁边见。”
我尽力让自己站稳,但内心深处,我兴奋得差点儿要跳起来。我花了3美元买了点儿吃的,大约半小时后,我找到了那辆我见到过的最原始的银灰色凯迪拉克。
“你好,莱奥。你想说什么?”迈克尔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出发吧!”
他大笑着说道:“莱奥,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动身吧!”
迈克尔说道:“哈哈,好,来吧,莱奥,你来开!”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吧,英国人也会开车对吧,但你要记住靠右行驶,没事,来吧。一边开车一边讲故事。”
这种要求让我很难拒绝。扣好安全带之后,我调整了一下观后镜,把手放到方向盘上,上路。
“这是52年的吗?”
“差不多,58年的。”他纠正道。
车子在开阔的公路上飞驰,掠过马路两旁的群山,前方是蓝天。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感觉怎样?”
“像是詹姆斯·邦德。”
“汽车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当然,我也很喜欢跟克雷格在一起,到家你就能见到他了。”
我们沉默着开了一会儿。“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是穿越了时空。”我说。
“确实如此。我的大部分车子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然后我又让他们重新焕发了生命。”
“让它们复活了!”
“你说的对。这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
“你有多少辆车子?”
“哦,一共36辆,但很多都在维修状态。”
“年头最长的是哪辆?”
“1940年的凯迪拉克60系列。据我所知,那款车型好像一共只生产了6辆。”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们交换位置,我坐到了副驾驶上,听迈克尔讲他自己的故事。他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家伙,总是充满激情——这点我可以从他的身体语言和外表上看得出来。有一点很明显:那些真正找到生命激情的人总是光芒四射,充满能量。我以前之所以能量很低,就是因为我的生命中没有方向,缺少激情。但迈克尔不是,你甚至可以感到他内心深处散发出万丈光芒。
“你觉得西部怎样?”我问。
“什么?”
“哦,没什么。”但事实并非如此。美国西部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东西。上百年来,人们之所以一批又一批地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挖金子。坐在迈克尔身边时,我感觉自己已经成为西部生活的一部分。我跟来到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抛弃以往更加轻松的生活,寻找一种更好、更艰难、更美妙的生活。我在迈克尔和凯瑟琳的眼睛里看到我一直向往的东西。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和欢乐。记得有一次外祖父告诉我:“所有人都会死,但只有很少数人真正活过。”
“哦……”迈克尔指着前面说,“我们到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停着各种旧车的空地。
“这是我的车间。”迈克尔说,“我得先去拿点儿东西,你自己随便看看,看看我是怎么让这些大家伙复活的。”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这里与其说是汽车复活中心,倒不如说是汽车坟场。这就是迈克尔创造奇迹的地方。谁知道这些支离破碎的家伙五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那时迈克尔会在一个汽车展上展示它,甚至会让陌生人搭个车。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辆小货车,很像我父亲之前经常开着带全家一起去郊区过周末的那种。我突然想到,说不定这正是父亲那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穿过大西洋跑到这沙漠里。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一个头发散乱的家伙走上前来。
“嘿,你好!”我打招呼道。
“你好,我是给迈克尔打工的。你喜欢这辆吗?”
“哦,这辆?是的,是的。它让我想起了我父亲的那辆老货车。”
“哦,你是那个英国人……靠陌生人善意穿越美国的那个。”
“看来我名气越来越大了。是的,我就是,我叫莱奥。你是……”
“我叫马克!”说完他跑上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在聊天过程中,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马克没有门牙,一颗也没有——原来是被他的亲哥哥前几天用铁锹打掉的。
当时他和哥哥正在挖洞,两个人你一锹我一锹地挖。不知道什么原因,哥哥突然一锹打到了他的门牙上,结果把所有门牙都打掉了。没错,是他亲哥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多问,但既然马克现在还站在这儿,两人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矛盾。但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马克的哥哥在哪儿呢?
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我突然得知,原来马克曾经用13年时间周游世界。
“跑了13年之后,你很自然地会感到厌倦。”
“真的?你漂泊了13年?”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不是件小事。”
“是的,我当过电焊工、木匠……走遍了全世界。一边流浪,一边打工。直到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后来我在圣摩根(San Morgan)开了家脱衣舞俱乐部。大概一年前,我又重新上路,来到了阿尔伯克基。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地方。希望你能多呆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喝一顿。”
“哦,多谢,可是……”
“哥们儿,这可是新墨西哥的传统。如果你来到这里不喝一顿,那说明你不是新墨西哥人。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事实确实如此,每个人都会这么做。”
当然,如果我是新墨西哥州州长,我绝对不会聘请马克来当州代言人,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好了,走吧!”迈克尔带着朋友克雷格走了上来。
“嘿,莱奥,很高兴见到你。”克雷格有一种典型的美国中西部口音。
“我也是。”
“马克,放过他吧,今天晚上可没时间喝啤酒!”克雷格说。
马克跟我挥手再见,然后转身离开了。迈克尔、克雷格和我胡乱吃了点三明治,一路上又聊了聊旅行和汽车的事,谈了谈美国西部历史,欣赏了一下傍晚的夕阳。穿过一片荒凉的沙地之后,我们来到了新墨西哥州的盖洛普市(Gallup)。按照计划,我要在这里下车,迈克尔和克雷格将继续往南。
盖洛普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城市,有点像传说中的贝茨旅馆对这个地方我就不多评价了,免得伤害盖洛普人的感情。总而言之,下车之后,我的感受只有一个字:操!
我尽力不表现出内心的焦虑和烦躁,跟迈克尔和克雷格道了别。我们相互拥抱,然后分道扬镳。此时我肚子饱饱的,跟迈克尔和克雷格在一起也感觉很开心,但盖洛普这个地方的确让人提不起精神,就算被扔在沙漠里也不会比这儿差到哪儿去。
停车场里空荡荡,只在角落里停了几辆车。灰暗的光线从房子里射出来,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这种感觉像是踏进了地狱。
在这里我要向盖洛普的读者们表示歉意,但我必须警告那些正打算搬到这儿的人,一定要慎重啊!
闲话少叙,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我遇到的第一家汽车旅馆。这里从外面看上去很破败,但经验告诉我,很多时候不能从外在来判断内在。
但这次例外。
我刚一进门,一个印第安人就迎上前来。只见他浑身上下只穿条内裤,胸毛浓密,肚子鼓鼓,走路摇摇晃晃。反正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我走上前去,想要跟他说说我的计划。
“听说美国人都很慷慨,你能帮我一下吗?”我问。
“我不是美国人。你到底想干嘛?”他对我的故事根本不感兴趣。
“我是英国人……”至于为什么要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那又怎样?你到底想干嘛?别浪费我时间:我正睡觉呢,是你把我吵醒了!”
看来希望不大了,于是我只好直接问道:“好心有好报,要是你能……”
“滚!”
我礼貌地表示歉意,转身出门。
接下来又遇到两家旅馆,结果跟第一次一样。前面就是最后一家旅馆了,如果这个再不行,我就只能在高速公路上过夜了。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咱们做个交易吧!”我说道。
里面的人大吃一惊,以为我会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机关枪。
“听着,我需要一个房间过夜,只过一晚,明天一大早就离开。”
“英国来的?”他问。
“是的。”我累极了。
“上帝!”他微笑着说道,“我的家人都在英国。”
“真的?那我们就是兄弟了。”我笑着拉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好吧,你可以在这儿过夜,但不能招妓,不能带动物,明白吗?”
“哦,多谢,多谢——我爱你!”我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还没等他登记完,我抓起钥匙就往房间跑——免得他改变主意。
我得救了。
就这样,下车两个小时后,我终于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了。接下来我准备先把东西放进房间,然后用剩下来的两美元给自己买点儿吃的,最后好好睡一觉。
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顺利。
因为房间门口的灯坏了,所以我只好借助路灯的光亮。可就在要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房门上满是血迹,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血腥味。顷刻之间,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毒贩在去跟同行枪战的路上顺便打个劫”的画面。我停顿了一下,让眼睛适应一下黑暗,然后往旁边闪了一步,让路灯更好地照进来。没错,确实是血迹。是人血还是动物血,这个不好说,我也不关心。我现在关心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大街,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现在的选择很少,要么再去试试找家更好的旅馆,要么去大街上晃荡,直到找到下一个好心人——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太大。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之后,我决定还是先进去再说。
走进房间,我给自己定下三个计划:第一,把所有家具拉过来顶住门和窗,以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第二,和衣而睡,这样一旦遇到突发事件,我也可立刻逃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开始祈祷。
人算不如天算,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刚一开灯,我就看到了有史以来最让我震撼的一幕:蟑螂,无处不在的蟑螂!我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蟑螂家族的会议,一大家子都来欢迎我了,七大姑八大姨,三舅舅二表哥,四姨妈五姑父,高中同学……一看到灯光,它们顿时散会,向四下里乱窜。我不知道哪儿更危险,这里还是外面……想了半天之后,我决定还是留下来。用力关上门,反复检查。爬到床上躺了几分钟之后,我努力说服自己起来冲个澡,但转念一想,谁知道在这里冲澡是否安全呢?说不定连水都是有毒的。最后我决定就这么凑合一晚。
就在我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又一个“惊喜”出现了。
只听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响声——虽然此时已近凌晨一点,可对某些人来说,这个点儿睡觉显然还太早。声音越来越大,我怀疑自己是否遇上黑帮谈判了,于是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只见门口停着一辆卡车,三个头发凌乱的人从隔壁房间里进进出出,好像是从卡车上搬东西。情况看上去好像还没那么糟糕——当然,第一印象并非总是正确。
“看什么呢,小混蛋?”块头较大的那个问道。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问我,可谢天谢地,他其实是在问另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应该是他儿子。
“看你啊!都是你的错!”儿子声音很尖。
“我的错!你没事吧,混蛋!简直胡说八道!”
“我告诉你别信那些家伙……你就是不听。”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个小混蛋!”
情况有点儿失控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百分之百地不想卷入这场家庭纷争,正在我想回去接着睡觉时,妈妈来了。
“真受不了你们了。除了喝酒什么也指望不上你们,一对混蛋,竟然还相信那个婊子!”
这话显然让爸爸大为恼火。
“走着瞧,你们俩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冲进房间,拿着东西,跑上卡车。
如果这是一部好莱坞大片,我想接下来就该是枪战时刻了。可幸运的是,枪战并没发生。我听到的只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我衷心希望他不要再回来。儿子和母亲冲进房间,用力摔门,然后开始骂战。母亲似乎要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到孩子身上,而孩子可不管这一套。我迷迷糊糊爬回床上,隔壁还在吵,但我却一句也听不清了。大约5分钟后,一切终于安静下来。我又下来检查了一遍门锁,确保一切安全。大约凌晨3点,我终于睡去了。
三个小时后,我猛然惊醒。周围一片安静。我发现自己终于熬过了这一夜。看到外面天色微亮,我立刻冲出房间,把钥匙放在前台。我手舞足蹈地跑到大街上,又蹦又跳,好像是要把昨夜所有的记忆都甩掉……
跑到高速公路上之后,我冲每一辆路过的车子招手。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有一对夫妇愿意让我搭车。
“这么早?”妻子高兴地问,“你从哪儿来的?”
我告诉她旅馆的名字,她脸色一沉,好像很震惊。
“你……你竟然在那儿过夜?”
“哦,我的上帝!”她丈夫说道。
“哦,上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地方是盖洛普最黑暗的角落,强奸、仇杀、毒品交易、卖淫……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在那儿。那种事在那儿太频繁了,连新闻都懒得报道。就在上周,那里还发生了凶杀案。”
我用力咽了一口吐沫。
“……凶杀案?”这下该轮到我震惊了——不会是我昨晚住的那个房间吧?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我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赶紧,下一个话题。
“哦……我要去好莱坞。你觉得最快的路该怎样走?”
“旗杆镇!”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
“太棒啦,旗杆镇!你们俩住哪儿?”我问道。
“加利福尼亚圣芭芭拉(Santa Barbara)!”丈夫说道。
“我们经常旅行,当然,不像你跑这么多地方!”妻子说道。
“是的,你现在干的这事挺疯狂的!”丈夫对我说道。
“是吗?你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是什么?”我问丈夫。
“我不知道,我干的事儿都挺疯狂的。”
“给我说说,希望别吓着你太太。”
“最疯狂的事就是买了这辆房车。”
“为什么?”
“说不清楚,我想……保养房车本来就是很疯狂的事。相信我,这玩意儿简直能把人逼疯。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麻烦事。”
我想他说的没错。他一大早醒来时,一定不会想到今天会让个陌生的英国人搭车。
虽然保养房车可能确实很麻烦,但它却能给人带来安宁。上车不久,我就有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他们给我端来玉米面豆卷。真是一对天使!我实在没什么更多要求了:旅途中一片平静的绿洲,一个能让我安睡片刻的地方,一段把我带向目的地的旅程!完美!
很明显,他们十分享受自己在路上的生活。那天傍晚,当我在旗杆镇下车时,他们告诉我,哪天到圣芭芭拉的话,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我在加油站下车,向他们表示感谢。浑身轻松,开心极了,这种感觉是我几个小时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当一个人内心安宁时,他就会变得富有魔力。迈克尔就是一个例子,对于汽车的狂热让他内心平静,正是这种平静可以让他复活几十年前的老爷车。我能找到这种平静吗?我能永远享受这种感觉吗?我能用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方式继续自己的人生吗?虽然在旅途中我经常能体验到这种平静感,但这种感觉其实并不真实。真正的挑战是我该怎样用这段经历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在路上,我会很容易面对自己的内心,可一旦回到伦敦,重新面对家人和商业社会时,我还能这样做吗?
这一发现让我既庆幸又烦躁。我该怎样面对父亲,告诉他我要离开伦敦,搬到洛杉矶呢?我的家人能理解我吗?他们能接受我的新计划吗?此刻我能做的就是不断思考这些问题,做好充分的准备来应对未来的挑战。
可现在想这些还不是时候。我已经进入旗杆镇了,天色渐晚,新的挑战摆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