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律子夫人学会了打麻将。佑太郎在大学医院时便喜欢上了它,个人开医院后,常把同期同学叫到家里来搓几把。
近来,他常把在附近开医院的平山医师和在目黑区住的内村医师等约来玩,但他们都有一摊子住院病人,身不由己,所以每月玩上一次可说是千方百计挤时间了。特别是佑太郎担任着都议会议员和医师会理事两个职务,忙起来之后,玩的次数就更少了。
给律子夫人做麻将启蒙老师的是佑太郎。过了五十岁还向妻子教授麻将,别人都认为近于荒唐,但佑太郎却自有他的小算盘。
这是因为:夫人眼看着就要进入更年期,歇斯底里症状日见明显,让夫人转变情绪,学会一些游戏方法,这样就可以减少一些麻烦。
这样做既可以减轻因同真弓厮混而对不起夫人的精神压力,又可逃脱夜间对夫人应尽的义务。
起初,他估计夫人不一定要学打麻将。佑太郎温和地怂恿她说:“你光看别人玩多无聊啊,最好学一学一起玩。”想不到夫人当真起来,于是,佑太郎就趁热打铁地教了她。
既然有言在先,佑太郎就一马当先,觑准一两次机会认真传教起技艺来。但他同妻子、女儿玩牌真是无聊至极,于是,中途就让儿子佑司教她们玩,这样,他便抽开身子了。
本打算让她学会了作为她的消遣手段,但是,夫人不知从何时起却真的狂热起来。随着跟护士长和事务长等人不断切磋比试,现在完全成为了一把好手。后来,她竟把平山医师的夫人也拉进了麻将圈。
这么一来,让她学会打麻将反倒成为一件坏事了。从前,说在哪里哪里玩麻将来着,于是可以泡在真弓公寓里不出来,但现在这招却失去了效用。不仅如此,最近连平山夫人也对麻将狂热起来,双方夫妻打对阵的事也就频繁起来了。夫人们对双方男人的私生活都了如指掌,筹划打麻将时,佑太郎想随便捏造理由逃脱根本办不到。
佑太郎原来就喜欢打麻将,当然对打麻将本身没有什么不满,但若和妻子伙同平山夫妇一起打的话,就感到枯燥无味了。佑太郎喜欢那种若是打麻将就多下赌注,情绪紧张地玩个痛快的打法。跟这对夫妇做对手,简直像泡在温水里洗澡一样乏味。虽然也下赌注,但这通货膨胀式的麻将一千分才一百日元,一个晚上三四千日元来回波动,从妻子到丈夫,又从丈夫到妻子翻来倒去,除了消磨时间外,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一点平山医师也有同感。但他现在外边没有女人,所以也就乐于玩这种家庭麻将了。
只有佑太郎一人,每逢想起真弓时便神魂恍惚,怏怏不乐。
不过,又不能过分形之于外,于是,就以夜间怠于房事而予以补偿,耐着性子陪他们玩。
那天晚上共打了三圈便结束了。赢输排列是:律子夫人第一,平山夫妇占了二位和三位,佑太郎居后。
虽然打这种麻将是无聊的,但干起来竟十分认真的佑太郎今天却输得最惨。白天跟真弓幽会竟以无所作为而告终,心中着实不乐。今天真不走运。
从六点开始到整十点结束,临回家前稍事休息时便进入闲谈阶段。女人们筹划打麻将除了感到麻将有趣以外,结束后的欢谈也是挺开心的。
“你们医院的护士怎么样?”
谈话自然而然进入共同的话题——医院的事。
“能怎么样?人手不够的地方全用见习人员补充。”
律子夫人刚喝了一杯啤酒,眼圈就见红了。
“我们那里现在只有三个人。”
“哎呀,原来不是四个人吗?”
“就是这个最使人头疼。两年前以见习护士身份到我们这儿来的那个叫矢野的姑娘,你还记得吧?”
“对对,挺白净挺好看的姑娘。”
“就是她,说想半工半读当护士。于是就让她上午半天在医院里干活,下午到医师会举办的准护士进修学校学习,后来您说怎的……”
“她跑啦?”
“可不是嘛,过了两年通过了国家考试,好不容易成了一名合格的护士,以为她以后会为我们安心工作了,没想到她竟然要回老家去。”
“什么理由呢?”
“说是母亲得了心脏病,无论从哪方面看那都是逃脱的借口。其实她母亲身体不好的事,以前我们也都知道,然而并未严重恶化。”
“让她上学之前,是不是已经讲清毕业后要在本院工作几年的?”
“说是干两年,但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啊。”
“那也得遵守约定啊。”
“我也这么想,也曾要求大夫强硬一点。”
平山夫人管自己丈夫叫大夫。“然而,他却不紧不慢地说:‘这姑娘的母亲病情恶化要回家,怎么能强迫人家留在这里?’”
“我们那里也是。”
风向转到了男人们头上,佑太郎和平山医师只有不停地用啤酒干杯。
“去年也是,有一个人用同样手法跑掉了。”
“把她送到学校去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护士后就跑掉了,气死我了。”
“近来这些年轻姑娘根本不顾什么恩情义理的,只要条件好,她就跳槽。”
“像你们那种大医院还好办,我们医院又小,啥都难办。”
“不管多么大的医院,私人医院都是一个样。国立、公立的大医院公然从外面抽拔护士。”
“护士不足真让人头疼。使用她们时,还得多方讨好,简直不知道谁是雇主谁是被雇者。”
“医师会没有什么对策吗?”
“当然正在考虑。”
佑太郎不耐烦地答了一句。这种事在医师会里不知讨论过多少次了。“各区都设立了准护士进修学校,可愿意去学习的人却很少。”
“真是的,为什么愿意当护士的人这么少呢?”
“因为薪水低吧?”
“能是这样吗?我看未必低。”
“从工作内容的分量上计算是低点。”
“但您瞧,她们不是舒舒服服地游逛着吗?”
“在技术和工作责任的比例上显得低。”
“然而若再提高工资,医院就得倒闭了。”
“可不是,连现在这样都勉强维持着。”
律子夫人对医院经营并不是内行,但一拉起家常她便像饶舌妇那样唠叨个没完。
“这样下去,会越干越穷。”
“真是的!”
平山医师立刻赞同佑太郎的意见,随后,两位夫人也都称是。因为都是开私人医院的夫妻,在这方面他们深有同感。
“一日三餐加被褥,住院费才一千四百八十日元,像这样便宜的旅店您也找不到啊!”
“您说得真透彻。”
“本来嘛!我们与您那里不同,是个小企业,连我自己也要到医院里包药、计算账单、讨好患者,真够呛。”
“哎呀!我也同您一样。”
“不过,我们这种小医院可比不上您那拥有七十多张床位的大医院。”
“不,太太,并不是因为医院规模大了就挣钱。”佑太郎点着一支雪茄烟说,“事到如今回头想一想,雇用五六个人时最为有利。医院扩大了工资就要相应增加,眼睛看不见的漏洞比比皆是。若是别的行业当然是资金越大越挣钱,可只有医院不是那么回事。”
“确实有这种情况。”平山医师插嘴说。
“医院大了,好像是挣钱了,其实,利润比率并没有随之上升。”
“那,您说像我们这样就可以啦?”
“嗯,也可以这么说。”
“可是,医院小患者看不起,不来就诊,这一阵连做阑尾手术的都不来了。”
“我们也一样。”
“像二条街那位肉铺老板患了阑尾炎,大夫跟他说最好做切除手术时,他答应了。我们为他准备了病房,铺上被褥,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时间不早了,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打电话去问,家里人说:‘正赶上一个亲戚住院,他到都立医院去了。’这全是一派托词,实际是嫌我们医院小,看不起我们,跑掉了。”
“是不是因为我的医术不高明啊?”
平山医师苦笑着说。
“我们总是到他那里去买肉,您瞧连他都这样。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去他那里买肉了。”
“这卖肉的也太绝情!”
两位妇女谈得越是高兴,男人们越是扫兴。
“比起都立医院的年轻医师来,还是您的医术高明啊。”
“光生气也没用,谁愿意来谁就来好啦。”
“可以说,医疗费是绝对低廉的。我们那么大操大办地让他住院,阑尾切除手术费还不到一万日元。”
“那么便宜……”
“像您这种大医院的太太多让人羡慕,我多想不再计算账单,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啊!”
“天哪!哪有这种事?医院扩大有扩大后的劳累和苦恼。”
“像这种放置不管就有生命危险的重症手术费,才刚刚抵得住两个人在饭店的一顿饭钱。”
“若是在银座的酒吧里,一个人连三十分钟都喝不上。”
“可不是嘛。”
“光做这种廉价的手术,您为什么还常去银座呢?”
“两件事哪能相提并论?”
被律子夫人捅到痛处,佑太郎神色难堪起来。
“你们是不是全靠手术前后的药品和注射赚点钱?”
“是啊,全靠用药。”
平山医师说了句公道话。
“真是的,医生并不是药店老板。”
“你们听说安井的阑尾手术没有?”
仿佛要逃避女人们的唠叨,佑太郎悄声向平山医师说。
“安井?就是住在三田的那个?”
“前几天,医师会开完后,我同他去喝了两杯,他说:‘患者如果有保险的话,全按移动性盲肠手术收费’。”
“按移动性盲肠做手术?”
“不过,有保险的本人并非都是移动性盲肠啊?”
“所以呀,不管三七二十一,都那么处理。”
“唔,有道理。”
“反正那也不是了不起的手术,只把盲肠的一端拴住就行。对于那些不是移动性的便什么也不做,只当作做过了,去收手术费就行。万一以后变成了移动性盲肠,就说当时做了手术,可它又移动了。这么解释就行。反正是肚子里的事,谁能知道?!”
“不过,与阑尾手术同时做别的手术,不能分别向保险公司要钱啊?”
“当然,但在编制报表时,得另写一个日子。”
“他可太贪婪了。”
“不贪婪怎么能弄到钱?”
“就说患者也有移动性盲肠炎,顺便给他做了就行。这是在切除盲肠后五六分钟就能做完的手术,若患者有保险,是不用他自己掏腰包的。”
“安井从很早以前就这么干着?”
“听附近的医生说,已经有两三年了。”
“那么,保险公司审查方面没有提出异议?”
“不知是否是讥讽,审査人员说:‘你们医院的盲肠患者差不多都是移动性盲肠并发症啊?’”
平山医师笑了。
“不过,只给有保险的患者做,问题不大。”
“然而,我却不愿意干这种非法勾当。”
“正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所以你到什么时候都得是这种医院的院长。”
也许女人们从半路上听了他们的谈话,平山夫人插嘴说。
“外行人别乱插嘴!”
“他就是这么个人!”
平山夫人被丈夫训了一句,扫兴地对律子夫人说。
“这么低的医疗费,光靠认真守法地干,永远也赚不了钱。”
“可不是,车站前的开田太太也这么发过牢骚。”
“可是,听说她们那里的候诊室总是门庭若市。”
“因为那里是眼科。眼科、耳鼻科若没有大量患者,那就维持不了啦。”
“能是那样?”
“听说有七成是洗眼的,用了消毒药水,费那么多事,医疗费才七十日元,即使有十个患者也不过七百日元。她抱怨说:‘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如学牙科专业啦。’”
“不,最好是兽医。”
“兽医?”
听了佑太郎的话,律子夫人一震,回过头来问。
“对啦,兽医不受保险等限制。”
“收费自由。”
“再说患者都是富有者。”
“不是患者,是饲养者吧。”
四人同时笑了。
“万一发生误诊也跟人不一样,不必负多么严重的责任。”
“那么,从现在起改干兽医怎么样?”
“你敢抓狗吗?”
“不敢。”
“我也不行,糟糕!”
四个人又笑了。
“总之,近来的医生不是医生,成了药店老板和会计啦!”
等大家笑完了,平山医师用慨叹不止的调子说道:
“这样下去,医生变坏也在情理之中。”
“医术低劣、手术返工的医生,反而多得手术费,住院期拖长,医院多收住院费,何乐而不为。”
“昨天刚当上医生的年轻医师跟干了二十多年临床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挣一样多的手术费,真不合理。”
“但是,医生的等级也很难排列呀!”
“不过,教授和新当上医生的统统一个样可就有点……”
“教授也有大头针和锥子的区别呢。”
“是这样吗?”
“如果笼统地说年龄大了就是好医生也未必对,现实中就有开了二十多年医院而头脑仍很陈旧的人。”
“你马上就同他们一样啦。”
平山夫人瞪了丈夫一眼。
已到十点三十分了,可夫人们因为丈夫在身边,所以仍能沉住气。平山夫妇只有一个正在上大学三年级的女儿,佑太郎夫妇有佑司和三树子两个孩子,但是他们都不用大人操心了。医院方面知道他们在这里,既然没来电话,就说明那边一切正常。
虽说是同知心朋友交往,有妻子在一起谈话时,佑太郎总觉得没趣,但跟真弓在一起时却没这种感觉。即使马上回到家里也不过就是睡觉罢了。今天不如让赢了钱的妻子多喝几杯啤酒,多闲聊几句。何必勉强让她回家?又不想跟她交欢!在这里充分满足她的饶舌欲望,回家后肯定倒头就能睡着。
佑太郎考虑这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也是因为他近来精力锐减了的缘故。从前,对妻子自不必说,一看见真弓那种活蹦乱跳的身子时,他的性欲便上来了,可最近连续两次“失败”以后,那个最关键的部位就不听使唤了。
当他想到连对真弓这样年轻的身体都无能为力时,突然觉得自己确实老了。
因糖尿病所产生的阳痿,若非极度严重,是不会“失败”的,他经常这么劝慰自己。若是外行人,经医生这么诱导,就会见效的,但现在他是自我暗示,尽管医学上说得通,但效果却不佳。
他如此这般思绪万千,认为这是心理上受了影响,根本不认为这是情绪上的问题。老实说,没有比给医生治病更难的了。
佑太郎在忧郁中沉思的时候,女人们的谈话也没有间断。这时正热烈地交谈着女儿的婚事问题,她们一边叹息着没有合适对象,一边又做出对此事从不烦恼的样子。
“除了刚才说的移动性盲肠以外,我还听过一桩奇闻。”
平山医师仿佛觑准女人们的谈话间隙小声说。
“怎么?又是外科医生吗?”
“是耳鼻科。鼻炎啦,化脓啦,一般是在洗净后用利多卡因棉棒堵上,是吧?”
“不是用肾上腺素吗?”
“也用肾上腺素,也用利多卡因。”
“很久以前学过的,现在全忘了。”
“但是,与它起同一作用的还有普鲁卡因药水。它比利多卡因便宜得多。”
“普鲁卡因在我们医院里被用来做局部麻醉,价钱不到利多卡因的一半。”
“本来应当使用利多卡因,可有的医院竟用普鲁卡因代替了。”
“毫无疑问,是因为它便宜呀!”
“然而,普鲁卡因多少带点毒性,会上瘾,每天把它涂在鼻黏膜上,以后就得每天去涂,否则人就不安稳。”
“这么说化脓治好了,也得天天去涂这药水喽?”
“那可不是。仿佛医生在培养中毒患者。”
“患者总得到医院来,又赚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反正也不是大不了的中毒,论罪过也不大,但作为医生是不应该这样做的。”
“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窍门。”
平山医师给佑太郎倒上啤酒。
“听我说,老头子,下回三树子相亲的事若再不成功,以后可就难办啦。”
“嗯,嗯。”
由于是突然袭击,佑太郎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同三树子是不是好好谈过了?”
“我打算明天同她谈。”
“你真烦人,应尽早跟她谈,这样下去会错过时机的。”
“可是,三树子小姐对于这么好的人哪点不满意?”
“这孩子最近跟我什么也不说,没同府上的康子小姐说些什么吗?”
“谁知道?这一阵子我家姑娘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太可恶啦。”
佑太郎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忽然想起白天从真弓那里听到的话。三树子爱着直江——虽然他认为不可能,但也不能完全否定。现在自己同真弓的岁数就相差两轮多,不也结合了吗?想到此,佑太郎六神无主了。“不过,像你们那样的大医院如果没人继承,简直太可惜啦!”
“如果佑司升入医学院也就没有这种问题了。可他说看到父亲从早到晚让患者追逼着,太苦恼了。虽说当医生这行当发不了大财,但也不会吃不上饭。”
“可不是嘛,我若是有个儿子,花上一千万日元也得把他送进医学院去。”
“喂,喂,别胡吹,咱家可没那么多钱。”
平山医师慌忙左右摇头说。
“借钱也得这么干。您瞧这么个小医院,从医院房屋到医疗设备少说也值四五千万日元呢。再说他一年比一年老,干不了医生时,这医院就毫无价值了。半旧的医疗器械不值几文钱,医院建筑除了用作医院以外也派不上用场。用一千万日元让孩子去医学院读书,这种心情总能理解吧?”
“我也一样,当我听佑司说他不上医学院读书时,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多可惜呀,府上同我们不一样,那些设备足值几亿日元。”
“想要改成公寓住宅都困难,因为都是钢筋结构,不易改造。”
“三树子的对象是不是到你家入赘?”
“不、不,一提这话,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肯这样。不过,这人是内科医生,过些时候他想继承医院时就让他继承。”
“老实说,开医院的人若没有从医学院毕业的儿子介入,简直撑不起来。”
“第一代人拼命经营,顶多能把设备投资赚回本钱,这已是一大关了。”
“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再扩大医院规模了。”
“一点不错。扩大以后,又是医生,又是护士,光是找人一项就够你受的。”
“不过,像你们医院找到了直江医师那样的好医生,多好哇。”
“嗯。若论医术那是没得说的,不过……”
“还有什么说的……”
“不,有一点。”
“他是单身汉,能长期待下去的。”
“是的。好像还爱上了我们医院的护士。”
“别瞎说!”佑太郎制止律子夫人说,“好啦,我们该告辞了!”
“可不是,坐下来就不想走。”
碗柜上的座钟指着十一点。
“再多坐一会儿嘛,忙什么呀,我们又不马上睡觉。”
“明天还有事,别耽误正事,走吧。”佑太郎向妻子说完,便先站起身来。
从平山医院到佑太郎家,步行也就是十分钟的距离。两人来到家门前时,门灯亮着,正厅大门也没上锁。
往常一过十点,女仆就把所有的门全都锁上,只留后门开着。也许因为今天主人夫妇双双出门,所以特意留下的吧。
“我回来啦!”
进了正厅大门也没见有人来接。女仆好像已睡下,孩子们都各自待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多危险哪,大敞着门!”
律子夫人脱去大衣,锁好正门来到客厅时,佑司从二楼走下来。
“晚饭用过啦?”
“嗯。”
佑司打开冰箱取出啤酒问:
“三树子没跟你们在一起?”
“怎么啦?”
“到现在还没回来。”
“真的?”
律子夫人惊讶地回头看着佑太郎。
“她能上哪儿去呢?”
“那丫头近几天好像尝到了夜游的甜头。”
佑太郎拿起啤酒瓶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怎么会呢……”
“可是她时常夜深才回来,还在外面过夜。”
“那是在她同学家。”
嘴里虽然这么说,律子夫人也不安起来,她来到女仆富代的房间。
“富代呀,睡了吗?”
“是——啊!”朦朦胧胧的回答声从门里传来。
“啊,你不必起来,你知不知道三树子上哪儿去了?”
“先时来电话说今天不回来了。”
“上哪儿去了呢?”
“说是在一个同学家,让你们不用惦念她。”
“她没说在谁家?”
“我倒是问她了,她不说。”
律子夫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回到了在客厅的佑太郎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