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角街(II)(1 / 1)

午夜禁语 斯蒂芬·金 6553 字 2个月前

1

山姆给自己做了早午餐——橙汁、三个鸡蛋加大葱的煎蛋卷,还有大量的浓咖啡——他准备吃完后去“角街”。他还记得,自己在短暂醒着的那一刻顿悟了,他完全相信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但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想继续追究这件事。

在春天早晨的明亮光线中,前一天晚上的恐惧显得既遥远又荒谬,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几乎像是一种需要——想让事情就此打住。他想,一定是什么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某种没有合理解释的事情。问题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读过关于鬼魂、未卜先知和鬼上身之类的东西,但他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他偶尔喜欢看恐怖电影,但也仅此而已。他是个讲求实际的人,他看不出灵异事件有什么实际意义……如果它们真的发生了,比如这次他就经历了……好吧,就说是某件怪事吧,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描述了。现在事情结束了。为什么不就此罢休呢?

因为她说她要求明天之前把书还回去……那要怎么办?

但现在看来,这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尽管她在山姆的答录机上留言,但山姆已经不再完全相信阿黛丽娅·洛兹的存在了。

真正使他感兴趣的是他自己对所发生的事情的反应。他发现自己想起了一次大学生物课。老师一开始就说,人体有对付外来生物入侵的极其有效的方法。山姆记得老师说过,因为坏消息——比如癌症、流感或者梅毒这样的性传播疾病——总是上新闻头条,人们倾向于认为自己比实际更容易感染疾病。“人体,”教授说,“有它自己的特种部队。当人体被外来生物攻击时,女士们、先生们,这种力量的反应是迅速而无情的。对外来生物毫无怜悯之心。如果没有这支由训练有素的杀手组成的军队,你们没到一岁就已经死了二十多次了。”

人体用来摆脱外来入侵者的主要方式是隔离。入侵者首先被包围,无法获得生存所需的营养,然后要么被吞噬、打击,要么被饿死。现在山姆发现——或者他认为——大脑在受到攻击时使用的是完全相同的方法。他记得有很多次,他觉得自己感冒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感觉良好。身体的机制已经完成了它的工作。就在他睡着的时候,一场残酷的战争依然在进行,入侵者已被彻底消灭……被杀得片甲不留。它们要么被吞噬,要么被打垮,要么被饿死。

昨天晚上,他的精神状态就像快要感冒了。今天早上,入侵者,也就是对他清晰理性认知的威胁,已经被包围了。切断它的营养从而消灭它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他的内心在警告他的潜意识,如果再进一步调查这件事,反而会起到资敌的效果。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山姆想。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充斥着奇怪事件和无法解释的现象的报告。大脑会经历这些东西……会退缩一段时间……然后反击。

但他很好奇。就是这样。他们不是说过,虽然好奇杀死了猫,但不追究到底又如何能满足本性呢?

谁?这话谁说的?

山姆不知道……但他认为自己能找到答案。只需要去一趟当地的图书馆就行了。山姆微笑着把盘子拿到洗碗槽边。他发现自己已经作出了决定:他要再进一步确认这件疯狂的怪事。

再进“一步”就行。

2

山姆大约在十二点三十分回到“角街”。看到娜奥米的蓝色旧达特桑牌汽车停在车道上时,他并不十分惊讶。山姆把车停在后面,下了车,爬上要散架的台阶,经过一个写着他必须把他的所有酒瓶都扔进垃圾桶里的牌子。他敲了敲门,但没有回应。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大厅,除非公共电话算家具,里面可以说是任何家具都没有。墙纸很干净,但已经褪色了。山姆看到有地方用思高牌胶带修补过。

“有人吗?”

没有任何回答。他感觉自己像个入侵者,然后走进了大厅。左边的第一扇门通向公共休息室。这扇门上钉着两块牌子。

付费的朋友请这边进!

下方的牌子写着另一句标语,在山姆看来,既显得很有道理,又蠢得很到位。上面写的是:

时间是要花时间的。

公共休息室里摆着的几把废弃的椅子并不配套,还有一张用胶带修补过的长沙发——这次是电工用的胶带。墙上还挂着更多的标语。电视旁边的小桌子上有一个咖啡壶,但电视和咖啡机都关着。

山姆继续穿过大厅,经过楼梯,觉得自己更像个入侵者了。他看了看朝向走廊的另外三间屋子。每个房间都有两张小床,都是空的。房间非常干净,但三间房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有一种气味很臭;另一种气味令人作呕,好像里面有人病得厉害。要么最近有人死在这个房间里了,山姆想,要么有人就要死了。

大厅的另一头的厨房也空着。厨房是一间阳光充足的大房间,地板上铺着褪了色的油毡,让地板显得有些凹凸不平。一个木材与瓦斯两用的巨大炉子塞满了厨房的凹室。水槽很大、很旧,上面的瓷釉因锈迹而变色。这些水龙头配有老式的旋转式把手。餐具室旁边放着一台老式的美泰牌洗衣机和一台烧煤气的肯摩尔牌烘干机。空气中隐约闻到昨晚烤豆子的味道。山姆喜欢这个房间。虽然让人感觉有些斤斤计较的穷酸感,但也让人感受到了爱、关怀和来之不易的幸福。这让他想起了祖母的厨房,那是个好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餐厅大小的亚曼拿冰箱上有一块磁贴留言板,上面写着:

上帝保佑戒酒之家。

山姆听到外面有微弱的声音。他穿过厨房,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往外看,这扇打开的窗户是想让温暖春天的和煦微风吹进屋里。

“角街”的后草坪已初露绿意。在这片土地的后面,有一小片刚刚发芽的树木,旁边有一个闲置的菜园在等待着天气转暖。在左边,一个排球网呈柔和的弧线下垂着。右边是两个马蹄形的洼地,杂草刚刚发芽。这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后院,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乡下的院子里都是这个样子。山姆看得出来,自从冬天没有再下雪后,有人至少把这个后院整理了一次以上。因为即使他能在离菜园不到五十英尺处看见闪烁反光的铁轨,地上却没有任何煤渣。他想,“角街”的居民可能没有太多需要照顾的东西,但他们会爱惜好他们所拥有的东西。

大约有十来个人坐在折叠椅上,在排球网和马蹄形洼地之间大致围成一圈。山姆认出了娜奥米、戴夫、鲁基和鲁道夫。片刻之后,他意识到他也认出了枢纽城最成功的律师伯特·艾弗森,以及那位银行家埃尔默·巴斯金,他没有去听山姆在扶轮社的演讲,但后来打来了电话祝贺他。微风吹拂,吹起了挂在窗户两侧朴素的格子窗帘,山姆正透过窗户望着窗外。它还吹乱了埃尔默的银发。埃尔默把脸转向太阳,笑了。山姆被他看到的那种单纯的快乐所打动,这种快乐不是在埃尔默的脸上,而是在他的情绪中。在那一刻,他可以说是小城里最富有的银行家,也可以说不是,他是一个在漫长寒冷的冬天之后迎接春天的普通人,他为自己还活着、身体健康、没有痛苦而感到高兴。

山姆感到很不真实。娜奥米·希金斯竟然在这里与枢纽城那些无家可归的酒鬼厮混,而且还用了另外一个名字,这已经够奇怪的了。发现镇上最受尊敬的银行家和最能干的律师也在这里,真有点让人惊讶。

一个穿着破旧的绿裤子和辛辛那提猛虎队运动衫的人举起了手。鲁道夫指着他。“我叫约翰,是个酒鬼。”身穿辛辛那提猛虎队运动衫的男子说。

山姆迅速从窗口后退。他的脸觉得很热。现在他觉得自己不仅是个入侵者,而且是个间谍。他猜想他们星期天中午通常会在公共休息室举行戒酒会的活动——这里的咖啡壶说明了这一点。但是今天天气太好了,他们把椅子搬到了外面。他肯定这是娜奥米的主意。

我们明天早上到教堂,希金斯夫人说,这个季节的第一次浸礼会青年野餐是明天下午。娜奥米已经答应我去帮忙了。他不知道希金斯夫人是否知道她的女儿是和酒鬼们在一起,而不是和浸礼会一起度过了下午。山姆猜她知道。他觉得自己也理解了为什么娜奥米和他约会了两次突然就打住了。当时他以为是宗教的问题,而娜奥米从来没有试图暗示这是别的什么问题。但第一次约会是看电影,在那之后,她同意再和他约会。第二次约会之后,她对他不再有任何浪漫的感情。因为第二次约会时,他们一起吃了晚饭。他点了酒。

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怎么能知道她是个酒鬼?我难道还得会读心术吗?

当然,答案是他不可能知道……但他的脸还是觉得更热了。

也可能不是酒……或者不仅仅是酒。也许她还有其他问题。

山姆意识到自己在想如果伯特·艾弗森和埃尔默·巴斯金这两位权势人物发现他知道他们属于世界上最大的秘密组织,会发生什么呢?也许什么也没有。他对戒酒会还不够了解,无法肯定。不过,他知道两件事:戒酒会名称的两个A中的第二个代表“匿名者”,而这些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轻松地破坏他蒸蒸日上的生意。

山姆决定尽快安静地离开。他作这个决定的理由让他感到有些自豪,这一决定并非基于他对个人生意的考虑,而是他觉得坐在“角街”后院草坪上的人们都有着同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他偶然发现的,他不打算故意留下来偷听。

当他再次走回走廊时,他看到付费电话上面有一堆裁好的纸条。一截铅笔被绑在墙上电话旁边的一根短绳子上。他灵机一动,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他的留言。

戴夫:

今天早上我顺路来看你,但附近没人。我想和你谈谈一个叫阿黛丽娅·洛兹的女人。我猜你知道她是谁,我很想知道她的情况。如果有空,你今天下午或晚上给我打个电话好吗?电话号码是555-8699。非常感谢。

他在底部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纸对折,在折过来的那一面上写上戴夫的名字。他想过把便条拿回厨房放在柜台上,但他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娜奥米,担心他看到了他们奇怪但可能对他们有用的聚会。山姆把便条放在公共休息室的电视上,把写有戴夫的名字的一面朝外。他想在纸条旁边放一个两角五分的硬币打电话用,但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怕戴夫可能会误会。

然后山姆离开了,很高兴自己又回到了阳光下,而没有被人发现。当回到车里时,他看到了娜奥米的达特桑牌汽车保险杠上的贴纸。

上面写着:不要纠结,迎接上帝吧。

“上帝来总比阿黛丽娅来好。”山姆喃喃地说着,然后倒车从车道退到大路上。

3

下午晚些时候,山姆因为头天晚上断断续续没睡好,一股强烈的困意这时悄悄降临到他身上。他打开电视,发现辛辛那提队对波士顿队棒球表演赛正在缓慢地进入第八局。他躺在沙发上看比赛,几乎立即就打起了瞌睡。在他感觉令人头晕目眩的困意还没真正让他睡着之前,电话响了,山姆迷迷糊糊站起来去接电话,他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分不清东西南北。

“喂?”

“你不会想谈论那个女人的。”邋遢戴夫直接来了这么一句,他的声音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你甚至不应该去想这个人。”

你们这些不信神的异教徒还要在我们面前提那个女人多少次?你

觉得好玩吗?你觉得这么做明智吗?

山姆的睡意一下子全消失了。“戴夫,那个女人怎么了?人们要么把她当成魔鬼避而不谈,要么对她一无所知。她是谁?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山姆等待着,他剧烈跳动的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到喉咙里。如果不是听到戴夫的呼吸声,他还会以为电话挂了。

“皮伯斯先生。”他终于开口了,“你这些年帮了我大忙。当我自己都不确定我自己是不是该继续活着的时候,你和其他一些人帮助我活了下来。但我不能谈论那个贱人。我做不到。为了你自己着想,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她。”

“这听起来像是威胁。”

“不是!”戴夫说,他的语气听起来不仅惊讶,而且非常震惊,“不是……我只是劝你,皮伯斯先生,就像我看到你在一口周围长满杂草的老井周围游荡一样,你看不到那个井口,我也会劝你小心的。不要谈论她,也不要想她。让死人继续待着吧。”

让死人继续待着。

在某种程度上,山姆对这句话并不感到惊讶;所发生的一切(也许只有电话答录机留下的那句话除外)都表明了同样的结论:阿黛丽娅·洛兹早就死了。而他——山姆·皮伯斯,小城里的房地产和保险经纪人,不知不觉中一直在和一个鬼魂说话。只是跟她说话吗?妈的!还跟她有交易!山姆给了她两块钱,她给了山姆一张借书证。

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不过,一股深沉的寒意仍然开始沿着他的骨架迅速放射出来。他往下一看,看见胳膊上冒出了一堆苍白的鸡皮疙瘩。

叫你别管了,他的潜意识悲伤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她什么时候死的?”山姆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且无精打采。

“我不想谈这个,皮伯斯先生!”戴夫现在听起来几乎发狂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高到了假音的地步,最后破了音,“求你了!”

别逼他了,山姆内心对自己怒吼道,难道他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没错。他可以饶过戴夫——镇上肯定会有其他人跟他谈论阿黛丽娅·洛兹的事……如果他能想办法接近这些人,但又不会让他们报警才行。但还有一件事,一件也许只有邋遢戴夫·邓肯才能肯定地告诉他的事。

“你曾经给图书馆画过海报,是不是?我想我从昨天你在门廊上做的海报上看出了你的画风。但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肯定。有一张是一个小男孩坐在一辆黑色汽车里。还有一个穿风衣的——图书馆警察。你……”

还没等他说完,戴夫就发出了一声因羞愧、悲伤和恐惧而发出的尖叫,让山姆停了下来。

“戴夫?我……”

“别再说这件事了!”戴夫哭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您就不能算了吗……”

他的叫声突然减弱了,有人从他手里接过了电话,发出了嘎嘎的响声。

“够了。”娜奥米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要哭了,但也很愤怒,“你就不能打住吗,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娜奥米——”

“我在这儿的时候叫萨拉。”她慢慢地说,“但不管我叫哪个名字,山姆·皮伯斯,我都讨厌你。我再也不会踏进你的办公室了。”她的声音开始提高,“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陈年破事挖出来?为什么?”

山姆很紧张,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他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去图书馆?娜奥米,如果你不想让我见到她,你当初为什么要叫我去那该死的图书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喘息。

“娜奥米?我们可以——”

“咔哒”一声,她挂了电话。

电话断了。

4

山姆坐在书房里一直到九点半左右,他一边吃胃药,一边在用来写演讲稿初稿的笔记本上写下很多名字。每写完一个,他就盯着那个名字看一会儿,然后划掉。六年了,在一个地方似乎已经算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至少到今晚,这六年时间给人的感觉似乎短了很多,就像过了一个周末差不多。

克雷格·琼斯,他写下了这个名字。

他盯着这个名字,心想,克雷格可能知道阿黛丽娅……但他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感兴趣。

他真的能相信克雷格会如实回答这个问题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克雷格是枢纽城的一名年轻律师,一个真正想成为律师的人。他们一起吃过几次商务午餐……当然,在扶轮社也见过……克雷格曾邀请他到他家吃过一次晚餐。他们偶然在街上相遇时,会热络地聊一聊,有时谈生意,但更多的是谈天气。不过,这些都算不上友谊,而且如果山姆打算把这桩疯狂的事情告诉某人,他希望是和朋友说,而不是和在喝了第二杯杜松子酒后叫他“老兄老兄”的生意伙伴说。

他把克雷格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

自从来到枢纽城,他交了两个相当亲密的朋友,一个是梅尔登医生诊所的医生助理,另一个是市里的警察。一九八九年初,这个他熟识的医生助理拉斯·弗雷就跳槽到大急流城一家收入更高的家庭诊所。而那个警察汤姆·威克利夫自一月一日起就被调去监督爱荷华州巡逻队负责新成立的交通控制委员会了。从那以后,他就和这两个人失去了联系……他不擅长交友,也不善于保持联系。

他这下该怎么办?

山姆不知道。他只知道阿黛丽娅·洛兹的名字对枢纽城的一些人来说影响巨大,就像个邮包炸弹。他知道——或者他相信自己知道——就算她已经死了,但他确实见过她。山姆甚至不能说服自己是遇到了某个亲戚,或某个自称阿黛丽娅·洛兹的疯女人。因为——

我觉得我碰到鬼了。其实,我觉得我是在鬼屋内撞的鬼。我觉得我去的图书馆是阿黛丽娅·洛兹活着并担任馆长时的枢纽城图书馆。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间图书馆让人感觉如此怪异、不正常。这不像时间旅行,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有那么一会儿更像是进入了地狱的边缘。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我敢肯定那是真的。

山姆停下笔,手指咚咚地敲着桌子。

她从哪里给我打的电话?那儿有电话吗?

他盯着名单上许多被画了线的名字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慢慢地把那张黄色的纸从便笺簿上撕下来,揉成一团,然后扔进了废纸篓。

你不应该去追究的,他的潜意识又开始哀叹。

但他没有听。现在怎么办?

打电话给你信任的人。打给拉斯·弗雷或汤姆·威克利夫。只要拿起话筒打个电话就行了。

但山姆不想那样做。至少今晚不行。他感觉这有些不理智,甚至有些迷信——最近他打的和接的电话惹了不少人,自己也落了个不开心,或者看起来是这样……今晚他太累了,打不动了。如果他能睡个好觉(他觉得如果让床头灯开着,他能睡好),也许明天早上他精神奕奕的时候,会从更好、更具体的角度考虑事情。之后,他认为应该试着修复与娜奥米·希金斯和戴夫·邓肯的关系……但首先他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如果他有的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