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恐怖(1 / 1)

毫无疑问,他的生活是奇怪的,因为有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希望就会将他抛上街道。

于是,他会搭乘公共汽车,在巴勒莫或贝尔格拉诺下车。他在寂静的大道上沉思,自言自语道:

“一个少女将会看见我,一个身材高挑、脸色苍白的女孩,全神贯注地驾驶着她的劳斯莱斯。她悲伤地驾着车。突然,她看见了我,明白我将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爱人,她的目光(在此之前,那目光是对所有不幸者的侮辱)落在我的身上,双眼饱含泪水。”

幻想在痴妄中展开,与此同时,他缓缓走在高墙和绿色芭蕉树的阴影中,三角形的影子落在人行道的白色马赛克上。

“也许她是个百万富翁,但我会对她说:‘女士,我不能碰您。即使您想要把自己交付给我,我也不能碰您。’她会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我会说,‘一切都是徒劳,知道吗?都是徒劳,因为我已经结婚了。’但她会给艾尔莎一笔钱,让她和我离婚,接着她就会和我结婚,我们会开着她的游艇去巴西。”

“巴西”这个名字让单调的幻想变得生动起来,气候炎热且恶劣的巴西浮现在他的眼前,岩石峭壁从粉色和白色的海岸线坠入温柔的蓝色海洋。此刻,少女早已脱去悲伤的外表,在她白色丝裙下是一个女学生的模样,一个微笑着、害羞又大胆的女孩。

埃尔多萨因心想:

“我和她永远都不会有性生活。为了让爱更持久,我们将遏制住欲望。我甚至不会亲她的嘴,而只会吻她的手。”

他想象着,如果这件似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成为现实,幸福将会净化他的生活。然而,他也知道,让这个荒诞的想法成为现实比让地球停止转动还要困难。于是,他带着淡淡的怨恨忧伤地对自己说:

“好吧,我会成为一个‘龟公’。”突然,一种超乎寻常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架在车床的钻头下,血液从灵魂所有的裂缝中涌出来,理智被麻痹了,痛苦也变得迟钝了,他发疯似的寻找妓院。在那一刻,他体会到了欺骗的恐惧,那恐惧是如此明亮,仿若硝石矿在阳光下强烈的聚光。

他被一股外力推动着前行,那股盲目的力量紧紧抓住那些第一次意识到监狱近在咫尺的倒霉蛋,引诱他们去玩牌,或者玩女人。也许他们想要在纸牌或女人那里找到一剂残忍且悲伤的安慰,又或许是想在最卑微堕落的事物中寻找一丝纯洁,将自己彻底救赎。

在炎热午后的黄日下,他走在人行道发烫的马赛克上,寻找最污秽的妓院。

他专门挑选那些门厅散落着橘子皮和烟灰、加了铁丝网的玻璃窗用红布和绿布遮起来的妓院。

他带着死去的灵魂走了进去。在内院的方形蓝天下,通常摆着一张黄褐色的长凳。他疲惫地躺在长凳上,忍受着老鸨冰冷的目光,等待妓女出来——那些女人要么瘦得可怕,要么胖得惊人。

妓女从门半开着的房间里冲他喊叫,能听见房间里男人穿衣服的声音。

“亲爱的,进来吧?”埃尔多萨因走进另一间房,耳朵嗡嗡作响,一团雾气在他的眼前旋转。

随后,他斜靠在被漆成猪肝色的床头,坐在罩着床单的毯子上。毯子被短靴弄得肮脏不堪。

他突然想要哭泣,想要问问那个难看的荡妇究竟什么是爱,那个天使合唱团在上帝神位的脚下歌颂的神圣的爱。然而,痛苦塞住了他的喉咙,恶心让他的胃一阵痉挛。

当妓女不停摸索的手终于在他的衣服上停下来时,埃尔多萨因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束阳光从布满蜘蛛网的气窗斜裁进来,妓女的脸贴着枕头,一条腿放在他的腿上,手指慢慢移动。与此同时,他悲哀地自语道:

“我这一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突然,他感到良心不安,想起即使生病也不得不坚持洗衣挣钱的妻子。于是,他为自己感到恶心,从床上跳了起来,把钱给了妓女,连碰也没碰她就逃向了另一个地狱,花掉了那不属于他的钱,在从未停止咆哮的疯狂中越坠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