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在你的心上向外跳伞(1 / 1)

时间的答案 卢思浩 7107 字 2个月前

四月底的一天,我正在书店打工,书店每天的气氛都差不多。大部分人走马观花似的翻上几页书,过不了多久又翻起了下一本,再过一会儿手机响起来,他们便随手放下书本转身离开。

中午摆好的书架,只过了一会儿就会被弄乱。我瞥见有一本书被随意地摆在了一边,橙色的封面颇为显眼,料想是哪个顾客翻了几页,就丢在了一边。

我想着把这本书放回去,拿起时顺手翻了一页。

“时间带不走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跟自己相处的能力,一个是跟你步调一致的人。我们独立地在各自的道路上奋斗,彼此看一眼都是安全感。”

我一眼就看到了这句话,总觉得有些虚无缥缈,跟自己相处的能力是什么,又为什么这样会给人带来安全感,我暂且弄不清楚。我也只是想了一会儿就不再想下去了。不必每件事情都想清楚,这样只是自寻烦恼,这是我最近的心得。

我打算再翻几页,突然感觉到窗外有人跟我打招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董小满。我跟她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她的打扮依然看似简单却又恰到好处,穿着整体是淡蓝色的色调,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球鞋。头发剪短了些,衬得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那眼神里散发着我所没有的神采,跟窗外的景色相得益彰。我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环很好看,但又不是那种看起来会晃眼的颜色。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自然而又不做作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春天新长出的小树苗。她看到我的视线后,就笑了起来,那笑容点缀着她的脸庞,散发出一种久违的清新感。

“我之前就看到你了,”她走了进来,走到我身旁说,“好像是十二月底的时候吧,我路过的时候看到过你几次,看你盯着书出神,就没有打扰你。今天恰好路过,又看到你了。”

我心想那阵子还看得进去书,甚至可以说书是我生活里唯一的乐趣。

“怎么头发这么长了?”她问道。

“有段时间没理了。”我说。

“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我答道。

“那就好,”她笑着说,“你好像变化挺大的,不只是发型。是什么词来着,哦,对了,气质改变了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环顾四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问我:“给我推荐一本书吧,说起来我好久没读书了。”

“喜欢什么类型的?”我问道。

“春天应该读一些温暖的书,”她想了想说,“就爱情类型的吧,但是我要看一点儿特别的,那种完全心灵契合又心意相通的恋爱。”

“恋爱不都这样吗?”我说。

“有吗?”她故作神秘地说,“我可不这么觉得哦,现在到处是充满戏剧化的故事,人们在乎的是情节有多曲折,压根儿不在乎恋爱时的心理活动。”

“心理活动?”

“心动的瞬间,心动后的纠结,爱上一个人之后的自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受,这些才是恋爱的精髓嘛,我想看的就是这样的故事。再次提醒,不要给我推荐狗血的书哦,恋爱的伟大之处可不是非得生离死别才能体现的。”

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曾经读过这样的书,还好就站在书架边,我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曾经读过的一本书,就拿起来递给她。这本书叫作《傲慢与偏见》,我至今仍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这本书,或许是潜意识发挥了作用。

“谢谢!”她接过书说道,“这本书我还一直没看过呢。”

“你应该会喜欢。”我说,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书里的故事我已经忘了大半。

“你下周末也在这儿打工吗,都几点收工?”

“在的,一般晚上九点半收工。”

“那我们就约下周六的九点半吧,在前边的咖啡厅见面。”她笑着说,“如果这本书很好看的话,请你吃饭。”我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容了,那是无比生动的笑容,她笑起来的眼神也像闪着光。我突然想起喝酒时大家的笑容都藏在灯光里,眼神压根儿是看不见的。这让我有些恍惚,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应该是闪着光的吗?

“好啊。”我说,“不过也没有必要特地……”

“当然有必要。”董小满抬起手打断我,说,“一本书能带来很多东西呢,你不觉得吗?”

“嗯。”我答道,为自己许久没翻书而心虚。

我对眼前的书本视而不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这本书我也买。”她指了指我刚才顺手翻的书,“我觉得跟这本书有缘分,如果我今天不出门就不会想到来书店,如果你不是正好拿着这本书,我也压根儿不会注意到它。”

“很有趣的想法嘛。”我说道。

董小满走后,我也买了一本《傲慢与偏见》,想着应该把这本书再读一遍。这本书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读的,如今已经忘了里面的故事。下班时跟姜睿打了个照面,他问道:“怎么想到读这本书?”

“很久没有读了,里面的故事都已经不记得了。”我说。

“好的书是应该多读几遍的。”他赞许地说。

九点半刚过,夏诚就打来电话,邀我晚上去喝酒。

到他家时,他也差不多准备出门,见我手里拿了本书,打趣道:“怎么,准备一边喝酒一边读书?”

“打算过两天看。”我放下书说道。

“也是,你在书店工作,整天跟书打交道。”他说,又照了下镜子,细心地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你最近还经常看书吗?”我想起夏诚的书柜上摆着许多书,几乎都是管理类和心理类的,卡耐基的全集很厚,放在了中央,有一次我顺着书架看过去,还赫然看到一本《资本论》。

“看啊,你别看我这样,我还是会读书的。”他又看向我手里拿的书,“不过很少读你拿回来的这种类型的书,派不上用场。”

“派不上用场?”我疑惑道。

“没有立刻能用上的技能,那些故事也不一定记得住,过了一段时间就忘了。”他说。

“嗯。”我点头。

“一个人读什么样的书,基本上就能看出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夏诚似乎想对自己的看法做出补充,说道,“反过来也一样,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读得进去什么样的书。你手里的那本书,看起来就不像是我能读进去的。对我来说,性价比太低了。”

夏诚说的话我总是需要琢磨一会儿,但我没能想多久,他就催促我赶紧出门,我便回到房间里整理发型去了。

直到下个周六快要到来的时候,我才想起还没有把《傲慢与偏见》读完。

我这一周都干了什么来着?我努力回想,但除了酒局和上课以外,想不到自己还做了什么事。我好像只是不停地上网,社交网络上流行起一个叫“偷菜”的游戏,到点儿就能偷别人家的菜,以此获得积分。仔细想想这个游戏好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可我还是乐此不疲地玩了很久,明明手头就有一本书要读。

到了周六,我难得起了早,九点半就醒了,夏诚还在睡觉,我便小声洗漱。趁着还有些时间才需要工作,就想到去图书馆把剩下的书读完。走在学校的路上,我发觉周末的清晨有一种跟夜晚截然不同的惬意,到图书馆时发现人还不多,我关掉手机,强迫自己读书。

这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气氛,身边的人也感染到了我,我很快就把这本书读完了。环境在某种意义上完全能影响一个人,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说的一个故事,一个伟人可以在菜市场安静地读完一本书。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是因为他们做了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吧,算了,我做不了什么伟人,能在图书馆安静地读完一本书已经让我心情愉悦,真是一种已经久违了的感觉。

一到下午,整座城市就又规律而喧闹起来,这让我觉得上午去的图书馆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切又回归了之前的模样,书店里,人们说话的神态、翻书的表情,甚至窗外络绎不绝的人群都是一样。畅销书架上几乎摆满了关于旅行的书,不是谁又去了什么地方做“沙发客”,就是谁背上行囊远走他乡,有些书的书名只差了几个字,但不妨碍人们买下这些书。也就这儿有一些人了,相比起来,在名著区徘徊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说是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我想起夏诚说的话,一个人读什么样的书,基本上就能看出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许一个时代流行什么样的书,基本也说明了这个时代的特征是什么。

晚上九点不到,董小满就出现在书店,我问:“怎么来这么早?”

“也没什么事做嘛,”她说,“过来转转,顺便等你下班。”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走到书架边,看样子是又挑了两本书,付完钱她冲我招招手,意思是先到咖啡厅等我,我点头。

这家咖啡厅很小,只有六张双人桌。眼下也只有四个人坐着,大家都在小声说话,显得极为安静。我刚开始还有些诧异,直到瞥见收银台边睡着一只小猫。一只灰色的小猫咪,长得极像招财猫,睡姿也像,头搁在桌上,爪子蜷在头边,耳朵时不时地动弹,但眼睛没有睁一下,看样子睡得很熟。董小满坐在窗边,我也跟着坐下,桌面很整洁,一旁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摆着几本书和绿植。墙漆成了漂亮的绿色,是那种树枝长出新芽的嫩绿色,灯光是暖调的黄色,因此,整体颜色刚刚好,不会觉得刺眼。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想着,将来开这样一家咖啡厅该有多好。”董小满说道,接着便给我推荐这里最好喝的几种咖啡。

“的确很不错。”我由衷地说。

“我这个人不情愿坐办公室,那种生活不适合我,要赚很多很多钱这种想法也没有,就想开一家咖啡厅,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简简单单。”她说道。

“挺好的。”

“你呢?”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不知道。”我只好实话实说,“目前我还没有找到真正喜欢的事,但也不想坐办公室。”

“你也不喜欢那种生活吗?”她说道,“我总觉得那样的生活缺乏想象力。”

“缺乏想象力”,我在心里重复了这五个字。

“不过话虽这么说,到时候可能也免不了坐办公室啦,”她补充道,“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想法,道路漫长得很呢。”

“我没想那么多,”我想了想说,“只是单纯不喜欢,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身上也没有什么闪光点,普普通通,恐怕适应不了那种竞争的气氛。”

“我不觉得你没有什么闪光点,”董小满认真地说,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诚恳,“就没有人说过你很认真?”

很认真?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我。

“每句话都很认真,打招呼的时候很认真,别人开玩笑的时候你也很认真,满脸严肃。”她看着我说。

“也不是认真,有时候我不太明白人们到底在想什么,新潮的东西我也不是很了解,所以需要反应时间。但一旦有反应时间,那个话题就过去了。”

“也很坦率。”她说,“你不掩饰自己。”

我没做任何回应,觉得任何回应都不恰当,只好沉默不语。

服务生端来咖啡,董小满道谢后边喝咖啡边看着窗外。我也跟着一起看向窗外,依旧是散不去的人群,小吃摊一幅热闹的景象,隐隐约约传来了电玩城的音乐声。我转过视线,那只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了,此时此刻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本书的故事我很喜欢。”董小满打破沉默,说,“不好意思,刚才想别的事去了。”

“没事。”

“我总觉得现在有点不太一样。”她说。

“什么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喜欢达西,喜欢伊丽莎白,喜欢他们内心的纠结,喜欢他们突破了傲慢与偏见,达成了真正的理解。看完这本书后我又想了很多,”她说,“听听我的想法?”

“嗯。”我点头,等着她要说的话。

“因为一些原因,嗯,抱歉现在不方便说这些,我直接说结论好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我说道。

“小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让我一度怀疑爱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她说,“忘了是哪天,我的父亲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自己都不坚信一件事情的存在,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说实话,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点信服力都没有,但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种在了我的心里,或许是随着成长,察觉到了我父亲对我笨拙的爱,这段时间内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让我重新对未来有所期待。”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咖啡,笑着问我,“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重点,该不会听不下去了吧?”

“怎么会,听得正是最认真的时候。”我说。

“那我继续说了,不说我父亲了。总而言之,我相信了他的那句话,并且把这句话当成人生准则,可最近我发觉这句话有点儿不对劲,身边的好朋友,包括我自己,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像是在看我的反应,见我没有产生任何疑惑就继续说道,“我一直在等一个人,那个人要理解我,要知道我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像是发生了一件事,他会不管对错,坚定地站在我身边,但这样的人我一直都没有遇到。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聊到感情的事,舍友对我说‘这年头你哪能等人慢慢了解你呀,等到那时候,他早就想着另外一个人啦’,她说得像是起床洗漱一样轻描淡写。你可能不懂,对女孩子来说,这种话就相当于晴天霹雳一样。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就一直想着这句话。”

我认真地听她说着,她稍微停了一下,眼眸转动,像是要组织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后来我发现她说的是真的。每个人都好像有很多选择,列出一堆条件,ABCDE,一条一条地打分,条件满足了就可以在一起,互相理解、互相喜欢这些事不再重要了,这让我觉得有些可怕。”她说。

她喊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水,我意识到自己的水杯也已经空了,也加了一杯水。咖啡厅本来坐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那只猫咪又回到原处呼呼大睡起来。

“我恐惧的原因有两点,像我说的小时候遭遇的事情就跟这点有关,另外一方面我觉得这样的爱情太缺乏想象力了,那基本上只是随便找个人搭伙过日子而已。”她继续说道。

“想象力?你之前也说了这个词,很在意这点吗?”我问道。

“在意得不得了,”她说,“我最害怕的就是有一天思维僵化了,看什么都一个样,生活变成固定的模式。就像是每天坐一样的地铁,乘客就是那么几个,他们讨论的话题也是那么几个,说一样的话,开着大同小异的俗套玩笑,我还得乐呵呵地跟着一起笑。这种事让我受不了。在我心中,爱情可以让世界变得有趣,它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因为两个人会一起创造出全新的世界来。创造才是爱情的魔力,两个人在一起什么好玩的事都乐意去做,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去做很奇怪又任性的事,去海边等日出,去沙滩捡贝壳,可现在的人呀,压根儿就不在乎沙滩上有没有贝壳这件事了。”

“而且每个人的爱情应该都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精彩和浪漫,可现在人们计较的都是得与失。当爱情都变成一样的模式,变成了表面的攀比,变成了打发时间的方式,那又哪来的期待呢?我觉得不对劲就是这些。”她说道,“读完《傲慢与偏见》的时候,我就在想,或许人们用这种态度对待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傲慢与偏见。”

“你看书的角度挺有趣的。”我佩服道,“很多人在书里看到的都是别的,女性地位,婚姻关系,还有当时其他的社会现象什么的。”

“因为心境不同吧。”她说,“不同的时间点读同一本书,也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或许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我说,“因为寻求不得,所以退而求其次,不同的人想要的东西也不同。”

“我明白,可就是不想这样。”董小满说。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就算真的寻求到了,也最终会失去。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够永远保鲜的感情存在。

“没想到说了这么久。”她说道,又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快十一点了,不过跟你说完这些,我发现其实我是有答案的。”

“我也很开心能有人跟我说这么多,我时间也还算空闲,平时大概也只是在喝酒。”我说。

“最近一直在喝酒?”

“这一个多月来经常喝。”我说。

“几乎每天都喝?”

“嗯。”

“喝到什么程度?”

“喝到天亮吧。”我答道。

“喝到事事围绕着喝酒的程度”,这句话我自然没有说出口。

她似乎很感兴趣,问了些喝酒时的情形,问我喝酒时都说些什么。我便说喝酒的场合都大同小异,只不过身边很热闹。我说起喝酒时发生的一件趣事,说到一半发现这件事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或许是现在的气氛不对。

“这么说来,好像平日里你也不会见到他们。”她说。

我点头,说:“像是在特定场合会出现的特定的人。”

“那很难称之为朋友吧?”她说。

“也不是这么说,我觉得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不觉得这样缺乏了一些什么?比如像朋友之间肆无忌惮地说心里话,喝酒也是应该跟朋友一起喝才真的开心,听起来你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太清楚。”

“我想我不需要这些。”我说。

“怎么会不需要呢?”她惊讶地反问道。

怎么会不需要呢?我想起曾经我是多么渴望与人互相理解,可一旦无法遇到,随之而来的就是偏见和痛苦。就算平日里没什么联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喝酒时大家表现得还算是熟络的样子,当然说不了心里话,内心深处的想法可能永远不会跟他们说。但这又怎么样呢?人们之所以在黑夜里制造光明,不就是为了抱团取暖吗?这种温度虽然比不上与人相拥,或者是被人理解,但也够用了不是吗?对于我来说,只要让我不孤独就好了。

我在心里想着这些。

“其实我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感觉你的心思并不在喝酒这件事上。”董小满认真地看着我,那模样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吞”进她的视线里,“可能是因为我经历过一些事吧,所以看人总是看得仔细些,你的眼神很沉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我想你也背负着某种东西生活。”

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想喝水,没有发现杯子里的水又被我喝完了。这点小事让我慌乱起来,我慌忙把杯子放回桌子,杯子和杯托相碰发出“嘭”的声响,这声响让我眼前浮现出前阵子看到的那句话,“安全感”三个字浮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会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对不起,”董小满带着歉意说,“我不该这么说的。”

“没事,是我的问题。”我说。

“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对我说。”她真诚地说道,“有些问题不见得马上会有答案,但在说出来的过程中,会让自己的思维变得清晰。”

我原本什么话都不想说,但看到小满一脸认真的模样,像是在等我说话。我想了想,还是这么说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何况过去的事情即使再说一遍也没有任何意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是这样。”我说,“当作没有发生过,这是最好的办法。”

董小满沉默半晌,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由过去的自己组成的,如果对过去视而不见,一直逃避,你的处境就会变得很糟糕了。无论如何,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是不能当作完全没有发生过的,那样你就不是你自己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去面对。”

这句话让我的大脑混乱起来,这时夏诚发来信息,围绕在我们头顶的那种化学反应也随之不见了,这只是一眨眼的事。就像我现在回想起今天的清晨,那种惬意感也索然无味起来。我满脑子想的只是喝酒这件事,另一个自己正在蠢蠢欲动,他告诉我,今天的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剩下的时间我应该把自己交给酒精。董小满好像有话想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