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帕萨迪纳图书馆的所有员工和主顾
这个故事的灵感始于某天早上,我正和儿子欧文坐在早餐桌旁。我妻子已经上楼洗澡穿衣了。炒蛋和报纸这两件象征“七点已到”的重要东西都已经摆好。威拉德·斯科特——一星期来我们家五天的人正在给我们讲内布拉斯加州一位刚满一百零四岁的女士的故事,我和欧文都靠他告诉我们发生了哪些大事。换句话说,这是金家典型的工作日早晨。
欧文跳过了报纸的体育版面,问我如果哪天我去购物中心,想让我买一本书,学校写报告参考要用。我不记得是哪本书了——可能是《约翰·特莱梅》或者霍华德·法斯特关于美国革命的小说《四月早晨》——不然就是那种你在书店里永远也弄不到的大部头。这种书总是刚刚绝版或准备要再版。
我建议欧文去当地的图书馆看看,那里很不错的。我肯定他们有这本书。他低声回答了几句。我只听清楚其中的两个词,但光是这两个词就足以激起我的兴趣了。他说的是“图书馆警察”。
我把折成一半的报纸放在一边,用遥控器上的静音键关掉了正在报道乔治亚州蜜桃节的威拉德的声音。然后我让欧文重复一遍。
他不愿意,但我硬要他重复。最后他告诉我,他不喜欢去图书馆,因为他害怕“图书馆警察”。他急忙补充说他知道图书馆里没有警察,但这是那种在你潜意识里潜伏、挥之不去的传说。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他就从斯蒂芬妮姨妈那儿听到了这个传说,正是最容易相信别人的年纪,从那以后,这个传说就一直根植在他的心里。
当然,我对这件事还挺很高兴的,因为我自己小时候也害怕图书馆警察——如果你没有把过期的书还回来,这些不露面的执法者真的会到你家里来,那就太糟了……但如果那些奇怪的执法者真的出现时,你却找不到这些逾期书怎么办?然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弥补丢失的书呢?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想到图书馆警察了(虽然从小就没有想到过,但我清楚地记得六年还是八年前与彼得·斯特劳布和他的儿子本讨论过这个问题),但现在,那些既可怕又吸引人的老问题又重新出现了。
在接下来的三四天里,我陷入了对图书馆警察的沉思。在我沉思的时候,我开始想出了下面这个故事的大纲。这是我的故事通常发生的方式,但构思的时间通常要比这次长得多。我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将它命名为《图书馆警察》,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写什么。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有趣的故事,有点像已故的麦克斯·舒尔曼常写的郊区噩梦风格的故事。毕竟,这个想法很有趣,不是吗?我是说,图书馆警察!这个概念多荒谬啊!
然而,我意识到了一件我早就知道的事情:童年时代的恐惧具有可怕的持久性。写作是一种自我催眠的行为,在这种状态下,会经常发生完全回到过去的情感回忆,本该早已消失的恐惧又开始活跃起来。
在我写这篇故事的时候,这一切开始发生在我身上。一开始写,我知道,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图书馆——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是唯一一个像我这样相对贫穷的孩子能看到所有想看的书的地方。但随着我继续写下去,我重新认识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事实:我也曾经害怕过图书馆。我害怕在漆黑的书架间迷路,我害怕被遗忘在阅览室的黑暗角落、被锁在图书馆里过夜,我害怕老图书管理员蓝色的头发和猫眼石眼镜,还有她几乎看不见嘴唇的嘴巴。要是你忘记自己在图书馆,开始说话很大声,她就会用长而惨白的指甲捏你的手背。当然,我还害怕图书馆警察。
我有一部长得多的叫作《克丽斯汀》的小说里面的桥段也出现在这篇故事里。写了大约三十页左右,幽默开始消失了。大约五十页后,整个故事开始了一个令人尖叫的转折,进入了我经常穿行但至今仍知之甚少的黑暗之地。最终,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我努力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那双银色的眼睛。各位忠实的读者们,我曾试着为你带回他的肖像速写,但可能画得还不够好。
因为,你看,我画完时,双手都还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