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杨雨静往事(1 / 1)

血色天都 陈九歌 3404 字 2个月前

一辆黑色“蓝鸟”轿车缓缓停在路边。

下午三点多,刚下过雨,天有些凉,地上湿漉漉的,路上行人和车辆稀少。“蓝鸟”排气管里稀稀拉拉地排出白色雾气,它们一接触空气便突然消失了。

车门猛地打开,一个穿黑风衣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四下看看,又用力把车门关上。

雨后空气十分清爽,偶尔一阵风吹来将树叶上的水滴吹落,还带着几片早亡的树叶,它们洒在男人身上。男人仰头贪婪地深呼吸,他想他热爱这种天气。雨过,天还未晴,凉风带着稀稀拉拉的雨滴吹来,打在衣服上、头发和脸上。

他微笑,点燃一支烟,享受这让他沉醉的潮湿。

不多时,他弯下腰,敲了两下驾驶座的车窗。车窗慢慢打开,一个胖男人伸着短短的脖子等待发号施令。

“你,”男人用夹烟的手指向车里人:“去建华宾馆开一个单人间,买点儿童饼干或着玩具什么的,快点回来。”

说着,他把烟头一扔,朝幼儿园走去。

胖子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坐在副驾驶座上,他伸手去摇驾驶座的玻璃,费了半天劲终于摇上了;接着他抬起屁股,把肥硕的身子挪向驾驶座。

可是他被卡住了。

他没好气地甩了挡杆一下,又回到副驾驶的位置,可裤子却被扯开了。他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绕了车子一周,终于来到驾驶座。

他觉得来幼儿园本身就掉价,幸亏那个高瘦的猴子没有叫上他跟进去,他感觉这就像抢劫幼儿园一样。

车子离开了。

胖子摇头,心想这只能怪那碍事的老师。最近,张猛这只瘦猴不知怎么地看上了一个大学生,死缠烂打没有效果。请客吃饭对任何人都有效,结果对那个书呆子却没管用。张猛在气头上那几天,那傻老师竟然冲他吐了口水。

胖子当时心花怒放,心想张猛你也有今天,然后看着那老师又想,现在的教育工作者可真不文明。

当时张猛并未发作,这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而就在两天前,没想到那老师竟又不知死活地出现了。

那天下课以后,刘统张猛一胖一瘦再次尾随杨雨静。和以往不同,那位不屈不挠的女孩并未发觉,两人一直偷偷跟她走到走廊深处。张猛冲刘统点点头,刘统把撒着蒙汗药的毛巾拿了出来,他加快脚步。马上走到杨雨静身边,俩人身后突然莫名其妙地传来一声:“雨静快跑!”,两人一下愣住了。

身后是那个熟悉的男人,也就在两人回头的工夫,杨雨静见情况不妙马上跑没了影。两人慢慢转身,向男人走去。

不知那老师是过分英勇还是过分恐惧,随着两个男人步步逼近,他并没有逃离。

“又是你?”张猛点点头,“那你就等着吧。”

张猛说完转身就走,刘统嬉皮笑脸地看着老师不说话,张猛刚离开,他就飞快地跟了上去。

而此刻,张猛正站在幼儿园大二班门口和一个女人聊着什么。

“您是?”女人关上教室门上下打量着张猛。

“季兔兔的小叔,我哥季科今天有点事,所以托我来接兔兔回家。”张猛缓缓地说。

女人皱皱眉头:“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

“兔兔的外公去世了,我哥让我今晚先接兔兔去我那,他去帮着处理些后事。兔兔妈是独生女,所以……”

“嗯,我明白了,您是季兔兔的?”女人问张猛。

“叔,我叫季明,你跟兔兔说叔叔来了她就知道了。她可能还弄不清楚我的名字。”

女人把兔兔带到教室门前,她蹲在兔兔身边小声问着什么,并一直看着张猛。

张猛微微一笑,想她肯定是问兔兔认不认得自己,于是他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小女孩眼里出现了她梦寐以求的毛绒玩具,是一个大大的机器猫玩偶。她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叫叔叔才给你呢,兔兔,快叫叔叔。”张猛举着玩具。

“叔叔,叔叔。”小女孩伸着手说。

……

季科老师骑着摩托车来到幼儿园,当他听到幼儿园阿姨说出“季明”、“叔叔”这些字眼的时候,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她。季科傻了,他反复向阿姨解释自己没有叫做“季明”的兄弟,阿姨给他拿出一个本子。

上面有“季明”的签字,并说明受季科之托带走了季兔兔。

写得很清楚。

季科看到这里,疯狂地跑到外面,刚带上头盔呼机响了。

“一个人来建华宾馆206。”

会是谁呢?他到底要钱还是要命?

季科来不及多想,一时大脑空白。他没想到报警,没想到劫匪是谁,没想到给他们回传呼。他只想到了发动摩托车,尽快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刘统拉开窗帘向楼下看了看,然后冲张猛点头。

张猛看着床边,季兔兔正抱着机器猫玩偶乖乖地看儿童节目,她见到张猛正朝自己微笑,问道:“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来?”

“马上就来了。”张猛捏捏兔兔的小脸蛋,“要不要跟叔叔玩捉迷藏?假如你可以找出我们中任何一个,我就奖励你虾条吃。”

说着,张猛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虾条晃了晃,季兔兔跳着要抓张猛手里的小食品。

“乖宝宝,不是现在,懂吗?”张猛蹲在她面前,“你趴在床上慢慢数10下,我和这个胖叔叔就藏起来,但是我们一定不会藏到这间屋子里,我们会藏到走廊。你呢,数完就出去找,找到我们就给你吃虾条。但是你一定不能睁眼偷看,一定得慢慢数10下。假如你一会儿出去找不到我们,就要马上回房间好吗?不然会有坏人把你抓走的。”

“我不要被抓走。”季兔兔害怕地说。

“那就出去找找马上回来,找不到可以在屋里等。”

季兔兔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趴在床上开始数数。

1,2,3,4……

张猛和刘统二人悄悄躲到窗帘后面。

季兔兔数到10以后睁开眼睛,她打开门左顾右盼,但是始终不敢出门。

她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爬到床上,她抱起机器猫玩偶自言自语道:“那我就等叔叔一会儿吧。”

她刚说完,门突然被推开,吓了她一跳。

“女儿,你在这里!”季科说着跑到季兔兔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宝贝?”季科抱着兔兔反复察看,眼里含着泪,“是谁带你来的?”

季科感觉窗帘动了,然后有什么闪了一下。

刘统和张猛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刘统手里拿着一把砍刀。

张猛微笑着走向季科,季科后退两步坐在了床上。

张猛凑近季科的耳朵:“再来得晚点,你女儿就要成肉馅了。”

张猛说完,笑着后退。这时,季兔兔松开季科的怀抱,跳下床高兴地说:“呀,叔叔原来你藏这里啦,你耍赖!”

说着,季兔兔就向张猛跑去。季科见状忙拽住女儿往后退,一把将她小身体提了起来,抱回自己怀里。

“爸爸你放开我,你干吗?”女儿对爸爸闹着,“爸爸是坏蛋,叔叔是好人!”

张猛看到这里,把手里的虾条递给小女孩。季兔兔高兴地伸出手,可是小食品却被季科一掌打飞。

季兔兔哭了。

张猛摇摇头,朝手拿砍刀的刘统摆手,刘统乐呵呵地没有反应,张猛走到他身边朝他大腿猛踢一脚,刘统这才灰溜溜地跟上。

“知道我哥是谁吗?猛哥你可知道吧?以后少碍事,这次你女儿没成肉馅,下次你全家成肉馅。”刘统朝季科挥舞两下砍刀,和张猛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旅馆。

季科呆呆地抱着又哭又闹的季兔兔,浑身发颤。他想,怎么会惹到这种人?

下午没有阳光,袁瑞站在阳台上轻抚窗台向楼下望,他努力瞪大双眼。

蒙刚坐在袁瑞身后的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夏小琴刚刚的举动有些怪,她一见蒙刚进门,便对他笑笑接着提上菜篮子出门了。

袁瑞看着楼下想,难道蒙刚从来也没注意过夏小琴的奇怪举动吗?

楼下凉亭里有两个中年男人在下棋,他们天天下棋,无论雨雪。袁瑞经常趴在窗台看他们,虽然看不到棋盘,但是他依然看得有滋有味。甚至有时候他想冲下楼去跑到凉亭里跟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石凳上对棋局说三道四。他从没有过,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像个疯子一样跑过去。但是他最近很压抑,记性也差,好像患了某种失忆症。假如,夏小琴这会儿突然出现在阳台让他去打些酱油,当他拿着酱油桶跑到楼下商店时很可能就会忘记要买什么,可他再回到阳台的话,兴许就会想起来。袁瑞最近大脑混乱,他想自己只是这样假设,他最近经常给自己做出奇怪的假设。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也绝不会下去跟楼下的陌生人打招呼。

他清楚地意识到最近自己活在虚幻中。

从刘悦上次出现他家里,他变得异常恐惧。但是,他慢慢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家寡言少语;茶几换了一块新玻璃板,几乎跟原先那个没任何区别;遥控器修了修又可以灵活使用了;甚至他每周末出去,夏小琴也只是说声晚上早点回来。只是,夏小琴有些不同,她比以前沉默了,也少见她发火了。

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袁瑞突然很想跟蒙刚聊聊,聊聊近段时间的生活状态。比如夏小琴的精神问题,或者是突然出现的刘悦。

这些丢人的事情每件都让他难以启齿,可他觉得朋友一定不会嘲笑自己。

“蒙刚,最近忙什么呢?”袁瑞关上推拉窗,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累啊,最近,”蒙刚笑笑,伸了个懒腰,“最近队里刚接手一个毒品案,就让我进了专案组。你相信吗,天都市现在竟然也有人在贩毒。”

“呵呵。”

袁瑞微笑,他突然感觉自己没必要跟这个兄弟讲那些烂摊子事了。